树苗朝四面八方长出细瘦枝杈,杈尖上挂着符篆,金灿灿的,远看像暮秋时的枫叶。
它们,一片一片,象征着人间的各个方位;琼州珠崖,雪山瑶池,塞外瀚海……
于山河表里,它们在追寻着江逾白的身影。
月盈复月缺,古钟响过几个轮回,已历经了三个日夜,‘金叶子’逐个暗淡,碎裂。
‘啪!’
随着一记清脆的爆破声,最后那张符篆随之炸裂。
黎纤一语成谶,江逾白确实不在此界。
纸符化作齑粉,被凉风卷着,纷扬飘洒,像是落了场薄雪,
黎纤眼眶通红,手里的剑又紧三分,“小铃铛响声越来越弱。这说明我与白白的牵引快要中断了。”
玄芜叹气,“你以为你死了,江逾白就出来了?”
黎纤长睫低垂,边将剑刃推入脖颈,边轻声道,
“白白说过,如果我遇到危险,铃铛的响声就会变大,我们之间的感应也会变强…”
他悄悄地嘀咕着,“所以,我就是白白的生机。”
钝刀划破皮肤,发狠地剐蹭着颈子,一下又一下,持剑的小妖怪痛得倒吸凉气,却也未有半分停手之意。
猩红血液蜿蜒流下,滴答着落在白皙指骨上,过分地触目惊心。
铃铛声终于再次响起。
与此同时,环绕周遭的煞气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般,急速地蠕动,聚拢,飘飞,穿云上九霄。
玄芜上前两步,本想趁乱抽走黎纤手里桃花木剑,却忽闻阵阵风声雨声,呜呜咽咽,似鬼哭狼嚎,可此间空旷寂静,无边夜色里,只有废墟残骸,哪里来的风雨?
“月…月亮!”
耳聪目明,五感敏锐的上古妖最先反映过来,他眨眨眼,肯定道,“月亮里面在刮风下雨。”
玄芜动作稍迟半息抬起头颅,朝天边望着。
对。
除了废墟,这里还有一轮月。
被云絮霞光围绕,一轮怪异诡谲的血月。
玄芜浑浊的双目悠然一亮,冲黎纤道,“走,咱们去找你的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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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心亭外雨疏风骤,折吾两岸草木凋零,河面气温降低,已结了层薄冰。
亭内却是两番景象,江逾白表情淡漠,姿态散然,甚至有闲心煮水烹茶。
小江真不太想开口,他擅长论道辩法,但不喜欢对牛弹琴,实在是浪费口舌。
电闪雷鸣中,酌煌说,“许多年前,我曾你在法身渡劫时,潜入你识海,虽只短短两息,但仍将内里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他长臂一展,广袖飞扬,风雨猝然停歇,江面冰霜散去,天高云淡,整个凉亭又浸在融融暖色中。
“那是人间的上元节,你敛去气息,混迹在黎阳市井,酒肆、茶舍彩绸飘扬,折吾河花灯漂流…,而你,则提着一盏花灯在笑。”
“你几万年难道笑一次的,”
酌煌眼神有些空洞,“日所思,夜所梦,如今我把你的梦‘捏’出来了,你该满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