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黑怕得要死,可是此刻凶险万分,龙道友又受了伤,他便成了这里的顶梁柱,只能强撑着一股气,不让自己表现出丝毫软弱。一站一坐,后背都紧挨着山壁。梅雪衣:“……”看起来这对傻龙父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袭击他们的正是身后那一座看起来很可靠的山。唉。“喂!快把伤者带上来!”梅雪衣招呼慕龙龙。傻娃子梗着眼睛,没看人,下意识地挥了挥脖子:“我、我才不怕!我哪都不去,我能撑到地老天荒!”梅雪衣:“……”姜心宜飞旋过去,绑了慕龙龙的腰,在原地狠狠抖了好几下。“王、王后和卫王?!来、来救我们了?!”慕龙龙终于回过神,紧绷的那根弦一松,两眼翻白直接晕了过去。姜心宜只好‘嘻嘻嘻’地叹息着,缠住两个人的肋,把这对一晕一伤的父子搬上了飞舟。妖龙艰难地动了动眼皮,低低道了句谢,旋即不敢耽搁,继续凝神调息。看来是伤得不轻。“嘻嘻嘻……左下方一百五十丈外有一个人,不久之前我偷偷看过一次,那时还活着。嘻嘻!”姜心宜缠在飞舟首部,像蛇一样立着小半截身体指引方向。卫今朝操纵飞舟,静静潜下去。“那里那里!他还在!嘻嘻嘻……”梅雪衣顺着束带所指的方向一望,远远便看见一个人立在山石边缘,像是躲避瘟疫一样避开了峭壁。“此人倒是聪明。”梅雪衣挑了挑眉。飞舟一掠而下,那个人仰起脖颈,定定地盯着飞舟,从远处便能看出他满怀期待。受了慕龙龙父子荼毒之后,看到智力正常的人,梅雪衣不禁老怀大慰。飞舟瞬间抵达。她一眼就看出此人穿的不是低阶弟子服饰。“你是带队修士赵荣?”她问。视线相接的霎那,梅雪衣发现对方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串复杂的情绪。又像震惊,又像预料之中。忽而不解,忽而恍然。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半息之后,修士迅速垂眸敛下所有的情绪,拱手道:“在下赵荣,相救之恩,感激不尽!”他跳离山石,落进飞舟。飞舟继续下沉,寻找别的幸存者。梅雪衣微带着一丝疑惑,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赵荣一圈。此人怎么说呢,浓眉大眼,方脸阔嘴,一看便是个老实人。在那些老奸巨滑的上位者身边,往往都会有这么一个人,忠心、本份、沉默寡言,深得信任。“你是金丹修士,为何没有尝试御剑逃离此地?”梅雪衣问。赵荣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再度拱了拱手,极慢极慢地说道:“我曾尝试着靠近离我不远的试练弟子,却发现此地大有玄机,根本离不开原地。我也试过通讯符,发现此地灵气被干扰,通讯符无法联络外界。我没敢轻易使用灵气,是因为担心会引发不好的后果。”像他这种平时不说谎的老实人,一说起谎话来顿时浑身僵硬,语速放得再慢,也难以掩饰他的不自在,措辞十分怪异。梅雪衣不动声色,轻轻拽了下卫今朝的手指。他反手将她攥入掌心,唇角挑起冷淡平静的笑意,低沉开口:“你知道行凶者的手段,所以远离山壁。”赵荣的耳根迅速发红,尽量镇定地说道:“我……刚好亲眼目击,附近两名试练弟子依次被山崖中探出来的奇怪尖刺抽走了血肉。”卫今朝垂眸,道:“据我所知,死亡过程不过半息。难道你一直盯着他们不成。”声音不大,威严阴沉的气势却让赵荣腿脚有些发软。“就是恰好看见了。你该不会怀疑我与此事有关?”他抬起眼睛望向卫今朝,摇头苦笑,“我何来这等通天手段!”“通天手段。”卫今朝漫不经心地将这四个字回味了片刻,神色微微一冷,更加强大的气势压向赵荣。赵荣的额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很显然,他在隐瞒些什么。“你知道这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卫今朝慢条斯理地道。赵荣蓦地一惊,顶着那股莫名的威压重重摇了摇头:“不,不关我的事!”他飞快地瞟了卫今朝一眼,额上渗出更密的汗珠。他看不穿此人修为,但眼前这个瘦削阴森的男人给了他极强的压迫力,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惧,要远远超过面对府主时的敬畏。赵荣犹豫片刻,艰难地吞了吞口水,道:“其实,我在落入此地的时候,很奇怪地做了一个异常逼真的预知梦,梦中所见,竟然就是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遭遇。而当我醒来之后,发现无论是鬼打墙,还是身边之人的死亡顺序,都与梦中分毫不差,因此,我特别留意着下一个将死之人,便看到了他们死去的那一幕。也是因为在梦中见过,所以我也知道在这里贸然释放灵气会引来杀身之祸——我知道你们不会信,可是实情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