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又一次发起了火。
面对总是很生气的太子,宫人们习以为常,没有人敢反驳说“明明刚刚通传时,您还不是很想见周公子的样子”。太子驭下有方,整个东宫就是他的一言堂,宫人的思维都已经被驯化了——太子是不会有错的,一旦太子前后命令出现矛盾,只能说明是他们伺候得还不够尽心,并没有领会到殿下的真正意图。
周叔辩在带着人进来的时候,也发现了自己表哥的不同,他大脑有点简单,把一切都归结在了太子的伤上面。早上见面的时候,太疼了,表哥想发火也没那个条件;如今伤好点了,表哥就再一次变回了跳跃炙热的大火苗。
很快,这团大火苗就让自己表弟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发脾气。
“叫你带的人呢?”
“这便是世子顾乔了。”周叔辩赶忙让开了身子,露出了藏在身后小鸡仔一样的顾家世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位世子在知道此行的目的地不是周家而是东宫时,突然就害怕了起来。不是说他们独处时顾世子不害怕,只是在听到要见太子时,害怕得更强烈了。
不过,周叔辩当时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他表哥不怒自威、威仪凛然,朝中就鲜少有不害怕的。
结果,太子在看到来人的下一刻,表情就变了,怒火滔天,仿佛已经要冲破东宫雕梁画栋的屋顶。
“这就是你给孤带回来的人?!”
“是、是啊。”周叔辩有点蒙,看看表哥,再看看他带过来的人,“难道这不是顾乔吗?”
“你是不是瞎?!”闻道成一看周叔辩这个傻样,就气得想打人,他觉得根本没办法沟通。但这是他表弟,不能打,人本来就傻的,再打更傻了怎么办?闻道成有火没处发自然是不会甘心的,他随手就抄起桌上的茶杯,砸向了那个早已经被吓跪了的冒牌货。
太子殿下的脾气管理真的有待加强。
周叔辩再次拿出了显国公夫妇在世时的画像,来与那个被砸了连叫都不敢叫的假世子比对。
周叔辩也不算傻得很彻底,去顾家找人前,就考虑过顾家李代桃僵的可能性,毕竟顾乔最后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顾乔还是个小孩子,一天一个变化,想要找人冒充十二岁的顾乔还是很容易的。
周叔辩准备了好几个问题,觉得是只有世子才能够回答上来的,对方也确实都答上来了。更不用说,对方还有一双和显国公特别相似的眼睛。
“小、小人真的是顾乔啊,世子顾乔。”假世子诚惶诚恐,不断地跪下磕头,他终于在害怕到了极致后想起来要自救,强行背着顾乔的履历,“小人的父亲是显国公顾有金,母亲是东河司徒氏,外祖官拜兵马大元帅,世代驻守北疆,为陛下解忧……”
闻道成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之人,问了对方一个问题:“孤让你说话了吗?”
“啊?”
福来已经很懂地带人上前,捂住了假世子的嘴巴,绑住了对方的手脚,然后给太子告罪:“是奴婢的失误,让这污浊之人扰了殿下的清净。”
“打!”只一个字,带着说不上来的血腥气息。
“殿、殿下,您怎么确定他是假的呢?”周叔辩不是在给自己办事不利找借口,说实话,一路上这个冒牌货的表现也让周叔辩觉得违和,真的配不上“神童顾乔”这一称呼,当得知对方是假的的时候,周叔辩才觉得一切都合理了。他只是不明白,他表哥怎么能慧眼如炬,一下就识破骗局。
“显国公英武不凡,国公夫人仙姿佚貌,你再看看你找回来的这是个什么玩意?”闻道成手把手地教他的傻弟弟如何辨别真伪,“动动脑子,你手中画像上的二人,怎么会生下这么一个丑东西?!”
在闻道成穿到顾乔身上的这段时间里,真是哪儿哪儿都不舒心,唯一的慰藉就莫过于小世子的那张脸了。
唇红齿白,翩翩少年,一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乖得不像话,甜得好像能出水。闻道成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看怎么合心意,他觉得顾乔就像是特意按照他的审美长的。哪怕是穿着再旧再破的衣物,也难掩他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芝兰玉树般的气质。
哪里是这个低端冒牌货能够比的?
严格来讲,顾家准备的假世子其实并不算丑,甚至还有点眉清目秀,就是气质和性格实在是很难让人升起什么亲近之情。
但,太子觉得丑,那他必然得是丑绝人寰的!
所有的宫人都很有这份自觉,只有周三公子秉承着实事求是的态度道:“不丑啊。”
“他怎么不丑了?”这就是闻道成不爱重用自己表弟的原因,脑子一根筋,说话特气人,他除非疯了才会想在身边安排这么一个给他添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