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说些什么,纠正她对他的误解,但又觉得是不是根本没这个必要。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她正好俯身去打包垃圾桶里那袋茶渣,身上穿的西装中裙微微抬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大腿。他突然发觉,原来她还不矮,腿也挺修长。当他意识到他自己竟然在想这些,不由得清了清喉咙,尴尬地转开了视线。王秋晨站正身,也不说话,拿着茶罐,把茶叶罐拿到阳台晒,又走了回来,拿着垃圾袋往楼梯走过去,全程一语不发。罗关北叫住她:“那个,小王,旁边不是有家家政公司吗,你有空过去问问,看找个家政阿姨需要多少钱,让他们派个阿姨过来搞搞卫生。”他想,人家一个大学本科毕业、有几年工作经验的会计,在这里帮他收拾垃圾,也实在太说不过去了。王秋晨坐在位子上,一肚子无名火。她当然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的道理,大概不少男人都是有着这些颜色为黄但实质暗黑的趣味。但是她没想到,几个龌龊的中年男人,就这么当着她一个女人的人在谈那些不堪入耳的事情。“下次再安排”,王秋晨甚至不用脑子,就知道罗关北指的“安排”是什么。入职一个多月,她第一次产生强烈的离职的念头。之前她和张小小说到她这份有点“诡异”的工作时,张小小的吐槽也许是对的:“你们就三个人,两个男老板,外加你一个女员工,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现在看来,确实是奇怪+讨厌。她把南方工业的合同原件归档,想了想,又拿了出来看。合同总价是300万,分期付款,定金是30万,已经收到了。她刚开始并不懂凯德主要的业务是什么,后来似乎逐渐明白:大概是凯德名下有个某通讯技术的唯一专利,他们通过授权厂家生产产品,再将产品卖出去,从中牟利。她看过公司前几年的审计报告,其实凯德曾经辉煌过。那到底为什么突然就从国贸大厦沦落到商业街的二层笑商户了呢?但她忽然意识到,这一单业务对凯德的生存来说,有多重要。30万,凯德又赢得了一段不短的时间——至少,厂家那边不会因为凯德迟迟的拖款而解除双方的合作。她想了想,决定暂时把罗关北以及那个姓黄的放在一边,她得做账,做好账之后还要去问旁边的家政公司是不是有合适的阿姨。她想,也对,无论如何,自己再厉害,也无法兼顾两层楼的清洁工作。正想着,高日朗推门走了进来。她勉强提起精神,打了声招呼:“老板。”高日朗对她笑笑,他脸色也不太好,但心情看起来是愉悦的。“南方工业的人过来签合同了?”高日朗问。王秋晨明白高日朗的好心情来自这里,她点头:“嗯。”“老关呢?”“在上面。”“好。”高日朗快步上了二楼,甚至哼起了不知名的歌。王秋晨看着他的背影,高日朗真的是一个好相处的老板,不是吗?冲着工资,以及这种相对平易近人些的老板,大概自己也应该坚持下来。临下班的时候,王秋晨担心家政公司会不会已经下班,她跟高日朗说了一声,去了旁边的家政公司问问价钱。相隔得也不远,200米左右,走几步就到了。一问价,才知道现在的钟点工并不便宜。如果是做公司清洁服务的,他们按三个钟为一个服务单位,每单位就要收200元。王秋晨一算,要是每星期1000块,一个月不就要4000块了?想想,按工作量折算,这工资标准都超过自己了。业务经理是个小女孩,苦苦挽留她:“如果签一年的合作合同,可以打七八折的。”可是算下来,钱也不少。何况要一次性付清一年?王秋晨说:“我先想想吧,我留一下你们的电话,要是合适的话,再和你们联系。”她存好家政公司的电话,快步往公司走回去。其实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她完全可以不回去,但是刚才出门时,罗关北和高日朗还在办公室,也不知道他们回去没有,她想还是自己回去检查一下门窗比较稳妥,不然像几天前高日朗忘了关窗,结果办公室被一场大风雨淋湿,辛苦的又是她。她走回办公室,见到高日朗在一楼,正准备要走,见了她:“你怎么又回来了?”“我还没拿我的包呢。”“哦好,我先走。”她对他笑了笑,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她检查了一下一楼的窗,又上了二楼。二楼办公室没有开灯,她去高日朗的办公室瞄了一眼,窗是关了的,冷气也是关了的。她又去罗关北的办公室瞄了一眼,窗和冷气也是关了的。她感叹,什么之后这两个男人变得比较有首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