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胡大嫂已经在他们铺子里帮了一个月的忙,王翠梅自己就是乡野村妇,田里刨食的事干惯了,最看重的就是一个人是不是踏实肯干。
胡大嫂是真让她满意,起先王翠梅还时时记着楚颐的提醒,处处防备着胡大嫂,但一月相处下来,胡大嫂早已凭借个人魅力征服了王翠梅,她对胡大嫂十分放心。
却不曾想,这一放心就出事了。
这一天早上,因为要到端午了,大家都要买些糕点留着过节时吃,所以顾客就多了起来。
铺子里烤好的面包蛋糕压根就不够,原本只在早上做面包,那几日不得不在晌午时也烤上几炉面包。
烤面包得王翠梅上手,火候时间都要她去掌控,她一时间忙得不得了,既要招呼前边的客人,又要到后边看着炉子。
终于送走最后一批客人,王翠梅长舒一口气,疲倦的坐在了椅子上。
胡大姐见她忙得连口水都来不及喝,连忙给她倒了一杯茶来。
王翠梅喝了口茶,缓过气道:“呼,可算是忙完了,来买东西的人也太多了。”
胡大嫂听她絮絮叨叨说了些话,犹豫半晌,道:“掌柜的,你一个人忙活这些也太累了,不如我给你搭把手吧。”
王翠梅当即就想起了楚颐说的话,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她连忙假笑着说:“不用了,说好的让你给我在前面帮衬着就行,哪能让你再去后面帮忙,怪辛苦的。”
胡大嫂见状,勉强笑了一下:“哪里辛苦,我也是吃惯了苦的,不怕掌柜的笑话,我原本不是这镇上的,是跟着娘老子逃荒来到这里的。”
王翠梅倒是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过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顺着接下去:“后来呢?”
“后来饿得受不了了,我就把自己卖了。”她叹气。
“我被卖给了个光棍做媳妇,后来生了个女儿眼睛也是瞎的,看不见。”
她又叹气:“算命的说我这辈子是劳苦命,真真是没算错。”
王翠梅一时也跟着唉声叹气,她也是丈夫早亡的苦命人,含辛茹苦拉扯一个孩子有多难,也就只有他们能体会到个中辛酸。
王翠梅顿时心就软了,原本打算把胡大嫂给辞了重新再招个工,没成想这胡大姐竟然还有这么曲折的身世,这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寻思着,也许是她把人家想得太坏了,也许胡大嫂是出于好心才说要给她到后面帮忙的,也许是她疑神疑鬼,想太多了。
但没想到,王翠梅没想着辞退她,胡大嫂自己却不干了。
端午之后过了几天,胡大嫂就来请辞,王翠梅百般挽留,胡大嫂都只说家里女儿生了重病,她不能再来做工了。
王翠梅虽然觉得可惜,但听闻胡大嫂是回家去照顾病重的女儿,也就不再多挽留,只是结工钱时多给了她一些。
胡大嫂接过银钱,一数就发现多了些,当即像被烫到了一般,赶快将多的那些还了回去:“掌柜的,这钱给多了,我不能收。”
王翠梅将钱推回去:“快拿着,给孩子买些好药,赶紧让她好起来。”
胡大嫂越发着急:“我真不能收,真不能收……”
王翠梅想着她身世可怜,家里又那么困难,坚持要她拿着那些钱。
胡大嫂却怎么也不肯收,连连推辞:“我真不能要,我已经……我不能再要你的了,你快收回去吧。”
无论王翠梅怎么说,胡大嫂就是不肯收,最后王翠梅没有办法,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