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手快,在张淙要把刀子揣兜里的时候立刻夺了过来:“你……”天黑,视线不好,晏江何又气得两眼冒火星,这会儿了才看出张淙好像有些不对劲。
张淙一张脸煞白,白得都快透明了。他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汗珠子缓缓淌下来。
“怎么了?”晏江何抬手摸了一把张淙的额头,摸了一手汗,“哪儿不舒服?”张淙想抬胳膊打飞晏江何的手,但是胳膊刚抬一半,胃里就一阵上了绞刑一般的剧痛。他闷哼了一声,就那么一停顿,手打空了。没打上晏江何,倒是抽了空气一巴掌。
晏江何:“……”他凑近张淙,拽着他的胳膊:“哪儿疼?”张淙弓着背,狠劲儿咬着后槽牙,将微微颤抖的嘴唇崩得死紧。
这种死活不交代明白自己情况的患者,最该死。疼死他活该,他就该疼得刮掉一层皮。
晏江何掂量着自己那硕果仅存的医德,上下打量了一下张淙,沉声问道:“肚子疼?”这时候,车子副驾驶的门开了,晏涛抱着晏来财走了下来:“江何,怎么回事?这孩子怎么了?”※※※※※※※※※※※※※※※※※※※※张淙是真没想到,岳父从车里出来了,他更没想到,第一次见岳父,竟是这种情景。
第17章“送他进消化内科。”晏涛抬眼往这边看,他怀里的晏来财也抻着狗脖子往这边看。
晏江何有点儿无奈,他默不作声侧过身子,将从张淙手里抢下来的刀遮掩着滑进了大衣口袋。
“爸。”他走过去,上来就伸手按了一把晏来财的头,把狗脑袋怼了回去,“他有点肚子疼。”“怎么回事?”晏涛问。
“跟同学打架了呗。”晏江何叹了口气,伸手点了点张淙,“这就是张淙,就押着冯老去医院那个小孩儿。”“就是他?”晏涛略微惊讶,说着就想过去,“肚子疼是打架伤到了?现在的孩子真没轻重!”“不一定呢。”晏江何拦了他一下,“爸你就别管了,不行我带他去医院看看。”晏江何说着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你先抱晏来财回家吧。我妈还在家等着呢。”“那交给你了。”晏涛抱着狗,他对自己儿子也放心,便没参和,“打车干什么啊,我走回去得了,这儿离家也不算太远。”“您不冷晏来财还冷呢,狗毛今儿才被剪下来一层。”晏江何笑笑。
晏涛搓了一把晏来财的狗头,啧了一声,上车前还是扭头看了一眼张淙。
晏江何看着出租车一骑绝尘,这才回身走向张淙,张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下了。
晏江何觉得有点头疼。少年这东西韧劲儿大,长歪了灌点药掰回来就行了。可张淙这种,明显的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晏江何的脾气又说燎就燎,耐心这玩意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求而不得。
他俩,不说针尖对麦芒,也是怎么都软磨硬泡不到一起去。太难。
晏江何走过去,蹲下来,几乎用尽了自己此刻所有的温和:“你先站起来,跟我上车。”张淙果然把他说话当成放屁,一动也不动。
晏江何懒得再好言相劝,他一把搂住张淙的腰,把人从地上薅了起来。
一拽起来他登时愣了一下,张淙站得稀里晃当,用手捂着胃。半个身骨都要砸在他身上,一张脸上表情都有些拧了。
“你得跟我去医院。”晏江何说,手上没耽搁,赶紧把张淙拖上了车。
晏江何上车后立刻动了车子,他从后座上拿来了一个保温杯递给张淙:“先喝点热水。”张淙靠在椅背上喘气儿,转脸瞪着他没接。
“有洁癖?我都不嫌弃你,你少在这给我摆架子。”晏江何把水杯拧开,递到他眼皮底下,“还用我喂你吗?”水杯杯口正往外冒着热呼呼的白雾。
张淙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放到嘴边慢慢喝了一口。水温刚刚好,熨帖着他的胃。
“我问你。”晏江何把暖气调了调,将车开了出去,“你被汤福星砸到胃了?”“没有。”张淙终于说了一句话。两口热水灌下肚子,他觉得缓过劲儿了。
晏江何看了他一眼,看到他半边脸有点肿:“你得跟我去医院检查。”晏江何:“你慢点喝。”张淙没说话,又喝了一口水。他就这么一口一口喝着,眼瞅着大半杯水都下了肚,晏江何才又说:“刚才怎么回事?你一天到晚能消停点儿吗?”“你少管闲事。”张淙揉了揉胃,感觉舒坦多了。
“行啊,两口热水给你灌痒性了,张嘴就来讨揍是不是?”晏江何哼了一声,“我怎么每次看见你,你都这么一副德行,你什么时候能像个人?你到底有没有像人的时候?”晏江何这话说完,张淙没吭声,胸口倒猛地一钝,活生生闷了一下。这一刻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看晏江何这么不顺眼了。
晏江何简直一语中的,狠狠在他心肺上抽了一鞭子。那话重了,但说得对。他每次遇见晏江何,都不像个人。
晏江何是能砸开他所有不堪的那只锤子,轰隆一下就地动山摇,他便面目全非了。他所有的狼狈和无能,都让晏江何给看了去。
在这个男人面前,他就像一个丢盔弃甲的光屁股小卒,所有的负隅顽抗都被撕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