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胡子老者冷笑一声,双眼微眯道,“少在那里阴阳怪气的,我不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也不会因为跟你恩师之间的政见不同就给你穿小鞋……我今夜在此只是听闻这月城中有位了不得的人物,想借此良机看一眼罢了,对诗不对人,这点雅量我还是有的,你且大大方方地献丑吧!”
待到山羊胡子老者和师堰说完,烟雨楼内顿时鸦雀无声,很多人此刻都绝了一展才情的想法。琴棋书画,棋痴师堰精通棋道,其他三样也是出类拔萃,十岁便曾在大庆诗词录上展露头角,一首《青玉案》广为流传,其中那句“黄犬摆子何日许?寒流轻舸,魏老尊酒,破晓灯前雨”更是令不少自居满腹诗才的读书人汗颜。
况且,此次的评委还有那位文渊阁大学士,小小月城的一个青楼诗会竟是藏着如此文学大鳄,谁还能有半点自信抖露自己肚子里那点东西,一个不好那可真会贻笑大方。
楚云桥见众人都闷闷不言,场内气氛瞬间低落到极点,微微叹了一口气,对桃娘使了一个眼色,接过青莲古琴,在舞台中央款款坐下,如葱的手指轻抚琴弦,“各位可先思索一番,小女子为大家弹奏一曲阳春白雪助助雅兴!”
琴音骤起,宛若一弯沁人心脾的甘泉在烟雨楼内流淌,令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其间,忘却烦忧,如痴如醉。
山羊胡子老者亦是摇头晃脑,随着琴曲节奏轻拍窗框。
棋痴师堰亦是捏着筷子,敲打酒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绿袍晏齐也跟着附庸风雅,但他实在五音不全,也不知琴曲的高妙,只觉得此刻的楚云桥特别迷人,比天上的明月还要撩人。
吧唧着嘴的申小甲却是个例外,是烟雨楼内唯一一个没有陶醉于琴音,也没有陶醉于楚云桥那动人身影的人,他只是陶醉于那一壶清酒,还有那一盘辣卤牛肉。
因为吧唧嘴的声音实在太大,首先惊醒了满脸错愕的晏齐,然后便是附近几桌的甲等座客人,紧接着大堂内所有人都望向申小甲,包括舞台上的楚云桥。
琴音戛然而止,楚云桥呵呵一笑,站起身来,偏着脑袋看向申小甲,轻摇几下樱花团扇,娇声道,“申公子,您吃得这么欢愉,想必早已胸有成竹,不妨现在就分享给大家如何?”
正当申小甲面色一僵,指着自己鼻子一脸茫然的时候,隔壁甲等座里传来沈琦那犹如公鸭嘶叫的声音,“好啊好啊!既然云桥姑娘你都这么说了,那本少爷就不再藏着掖着了,给大家打个样儿,让尔等知道什么叫做才高八斗!”
第三十章密密细雨悄声玉人知
刷刷刷!原本投向申小甲的目光全都移到了沈琦的身上,让沈琦成为了整座烟雨楼的焦点。
“是他?这不是城主府那个下流傻公子吗?他也会作诗?”
“慎言……莫要被他听见了,人家的老爹毕竟是城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个反复的小人,咱们得罪不起……”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先前云桥姑娘就朝那边望过几眼,莫非云桥姑娘也摧眉折腰事权贵了?”
“我看还真有可能,毕竟烟雨楼要在月城做生意,难免就摆脱不了沈家父子的魔掌……这场诗会,兴许就是双方暗地里协商过的,让那个下流傻公子出出风头,这样双方都有面子,你且想想,评委竟是文渊阁大学士,烟雨楼就是花再多钱也请不来这等人物吧,沈家倒是在京都颇有些关系……”
“那你我还在这里杵着干什么,浪费时间,浪费精力!给那种人当陪衬,简直是有辱斯文!”
“平常心,平常心,什么比赛没有黑幕,至少这几碟吃食和一壶清酒是免费的,忍耐忍耐吧!”
大堂里充斥着细细碎语,不少人看向沈琦和云桥的目光也开始变了味道,嫉妒的,不屑的,鄙夷的,失望的,更有甚者已经起身离座,似是若当真诗会有黑幕,便要立时拂袖而去。
楚云桥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下来,眼角抽搐地看向沈琦,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放下手中的筷子,沈琦站起身来,走出二楼十四号甲等座,傲然地挺立在栏杆前,斜斜地瞟了一眼一帘之隔的申小甲,摸了摸头上纯金束发冠笄,冷笑道,“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吃几片牛肉吧唧个没完没了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锭,随手抛进申小甲的甲等座内,“拿着银子快滚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扰了我等的诗兴……”
申小甲愣了一下,拾起脚边的银锭,表情古怪地嘀咕一句,“看来上次还是打得轻了,竟然这么快又跑出来活蹦乱跳……”干咳两声,挤出一张略带羞涩的笑脸看向沈琦,“少城主好阔气,小的先行谢过了,之前不知道少城主在旁侧,否则定不会发出那等声响,扰了少城主的清净……少城主,小的保证接下来绝对静若处子,能不能让小的继续留在这儿见见世面?”
“你这人也是妙,居然说自己像处男,这种事很骄傲吗……”沈琦搓了搓戴满珠宝戒指的手,撅了撅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想着万一踩了狗屎运,能跟云桥姑娘花前月下?趁早歇着吧,没看见云桥姑娘早已心有所属了吗,她方才朝我这里偷偷瞄了……”竖起两根手指,“两次!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申小甲眨了眨眼睛,十分配合地问道,“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