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镜见着她决然的背影,面色如雪,四肢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你让我信你,安乐,我也想信你,可是铁证如山,你让我该怎么相信你”
他何尝不想相信自己的妻子可他亲耳听见她说过要给青澜下毒,唯一的解药就是她的血。管氏宴席上,她也的确将那一盏酒推给了青澜,青澜中的毒也的确唯有她的血才能解
要他怎么相信
虞归晏的步伐猛地顿住。
同光殿外,贤王向太子行了礼。闻清潇随后也向贤王见礼,贤王赶紧虚扶了他“世子何须多礼。”
太子见不得贤王一副笑面虎的样子,笑着暗讽道“这个时辰了,四弟怎么还在宫中闲逛”
不好好想想林含光的案子该怎么脱身,也不去兵部,竟然专程进宫来堵齐王世子,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贤王又如何不知道太子说的是什么,只是他一向比太子沉得住气“臣弟前段时日奉命去幽陵巡视,回京后一直没得闲,拖到今日才整理出了折子,进宫呈给父皇,没曾想这般巧地遇到了皇兄与世子。”
谈及幽陵,太子厌恶地蹙了蹙眉心,又听贤王道“本王听闻父皇命世子同万大人监察林含光一案,有劳世子多费心了。”
闻清潇还未言语,太子却是讥笑道“父皇吩咐世子监察,怎地四弟还要跟世子说一句费心。四弟是想做甚不过也是,毕竟御史台、刑部都按四弟意思办事,父皇突然命世子监察,怕还有诸多不便”
御史台御史大夫万承业乃是万氏家主,嫡女高为当今贵妃,自然是贤王一党。
贤王闻得此言,骤然冷了脸色“皇兄慎言这天下都是父皇的天下,御史台、刑部怎地就按臣弟意思办事了皇兄这话,臣弟与世子听见也便罢了,若是让父皇听见,只怕该寒心了”
太子也意识到了自己因着过分忘形而失言了,正想再说些什么挽回自己的声誉,闻清潇却是拱手作揖道“既然二位殿下有话要叙,微臣先行告退。”
太子见闻清潇没有半分异样,又见他没留下来听贤王的劝说,自然是满意的,立刻道“本宫正好要出宫,便同世子一道罢。”
贤王见得闻清潇没为世子辩解,当然也是满意的,当即朝太子躬身作揖,又向闻清潇微颔首,便朝同光殿去了。
太子知闻清潇素来不多言,便自发寻了个话头同他说话,可都被闻清潇不痛不痒的揭了过去。两人一路行至内宫城外,太子也没能从闻清潇口中问出些什么来。他还待再开口,却忽然见闻清潇止了步伐。
他顺着闻清潇的视线望去,便见着了近来京中议论纷纷的人,齐王世子妃、镇南王。
虽隔得有些远,但他早些时间见过齐王世子妃,自然记得她的衣着。而能在宫中着白衣的,除却镇南王又还有谁
太子下意识地便向闻清潇,可闻清潇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是此刻,他也未能从他面上窥探出分毫情绪。
事到如今,他都还是不肯信她。
虞归晏僵直着身体,不知是该笑自己太无能,竟然连同床共枕多年的丈夫都不肯信她,还是该笑顾玄镜太愚蠢,堂堂镇南王,竟然连一个乔青澜都不透
她眼底含着讥讽的笑意,略微侧过首,却是猛地僵住了。
宫城内着一袭雨过天青色广袖长袍的男子,不是闻清潇又是谁
闻清潇是何时出现在那里的,又在那里站了多久,可有听到她与顾玄镜的话。
尽管她同顾玄镜说话时将声音压到了极低,可此刻见着闻清潇,她还是有些许忐忑,是害怕他发现什么的忐忑。
尽管闻清潇一直对她很好,可若是他知道她曾是镇南王妃,又真的会对她毫无芥蒂吗她不敢赌,至少现在还不敢。
显然,顾玄镜也见了闻清潇与太子,他瞬间敛尽唯有面对虞归晏时才会露出的脆弱情绪,轻笑一声“微臣见过太子殿下。”待得太子点了头,他又朝闻清潇微颔首,“世子。”
闻清潇亦微颔首“镇南王殿下。”
两人走至内宫外,太子觉着氛围委实有些怪异。
闻清潇已是向虞归晏,温声唤道“归晏。”
虞归晏愣了愣,垂眸撞入了闻清潇温和包容的眼眸中。她转了身,便要跳下马车。
闻清潇见状,向马车靠近一些,朝她伸了手。虞归晏见着近在咫尺的手,眉眼间染了笑意,握住他的手,慢慢步下马车。
闻清潇牢牢握住虞归晏的手,嘱咐道“仔细些。”
两人之间的氛围融洽又和谐,实在般配极了,她向闻清潇的目光,是当年他时都没有的信任与依赖。
顾玄镜忽地便想起了她方才说过的,他不能给她的,闻清潇都能给她。他广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才勉强抑制住了自己动手的冲动,可眉目间的阴沉压抑却是挥之不去“世子与世子妃鹣鲽情深,连本王都想起了与王妃在一起的时日。”
才向太子行了礼起身的虞归晏便闻得顾玄镜这话,眼眸里露出警惕之色。
闻清潇慢条斯理地道“王妃已仙去十余载,王爷万要节哀保重才是。”言罢,他又向太子道,“殿下,微臣与内子有事在身,先行告退。”
太子自闻清潇与顾玄镜碰面开始,便觉氛围怪异,可偏偏这两个人,一个是镇南王,一个是齐王世子,他也不好偏帮哪方,此刻闻清潇要走,他自然求之不得“世子与世子妃既有事,便快些去罢。”
闻清潇礼数周全地向顾玄镜微颔首,才扶了虞归晏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