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早晨,这些林木的叶子似乎更黄了一层。
消亡总是比兴盛来得急促些。
几次来罢,几次辞去,欣喜皆是一样的欣喜,伤心各自是各自的味道。
“这他娘让人糟心的命!”花清洛在心底咒骂一句,再不去看那渐渐隐去的成衣局,举步离去。
只行出一步距离,便有灼灼红光从花清洛后颈溢散出来,霎时间若万丈晚霞由此去,红鬼云魅艳新生。
不多久时候,只待行过青石牌坊,便瞧着这花清洛换了一副模样,圆脸丰腴,浓眉细眼,凫绿裙摆伴风轻扬。
模样装扮,正是那花钿无疑。只这眼神里多了几分伶俐与犀利,行进间多是跳脱与随意。
花清洛自也不在意这些,只需假扮花钿那张皮即可。
只留了上一世的记忆,那天民国的人们自是都认得这花钿是成衣局的掌柜,遂见之皆负阴抱阳,恭恭敬敬。
花清洛见之这些熟悉的嘴脸,稍有不悦,只这不悦未来得及在心头停留片刻,遂又都成了不屑。
沿途一路,这花清洛将那些早已坍圮破败的房屋楼阁复原如初,那些个霸占着废墟的蛇鼠精灵在花清洛盛气凌人的灵力中四下逃窜,进那林子沼泽中藏身去了。
众生见之,莫不感恩戴德,下跪参拜。
每修缮一处居所,便有一丛人欢喜追随,弹冠相庆。
人群中皆是为花钿歌功颂德的。
待到所有的居所都修缮完毕,那花清洛方回至凤凰台前。袖手一挥,那端庄的门脸便又复出如旧,蛤粉白的墙体,黑胡桃的柱子木门,褐青色的飞檐琉璃皆是昔日的模样。
进了正屋,幻回花清洛本来的模样,又见那台面上复原出白玉塑的神像,只模样身段,皆是旧时的师婆。
花清洛不急着出西门,引了香火,行负阴抱阳之礼毕,又施了三跪九叩的大礼,方才算罢,起身朝院中去了。
除了兰花台仍旧颓败,其余屋室楼台,草木陈列都照旧复原。
环顾周身这熟悉的环境,那叫她厌恶的眼泪竟硬生生地给她逼红了眼眶。四下皆是热闹繁盛的模样,只旧物埋旧影,物是人难觅。繁华盛景里亦繁盛着寂寞与凄凉。
低首信步,拾级上楼,再走一遍回房的旧路,终于见了花清洛迈起谨慎的步子,花鞋上的牡丹绣样在蓝色的裙摆下若隐若现。
哒哒……迟缓却干脆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院落中格外纯粹。
至房门前,花清洛斜眼朝赵斯年屋子看去。光线暗哑伴着久远的时光,几乎是抹去了所有的痕迹。
花清洛翻个白眼,推门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