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外,丹霜过来赶人,飞羽却不走,笑嘻嘻对着屏风后伸头,说:“公子答应我给他擦背,姑娘你可别耽误我领赏钱。”丹霜从袖子里抓出一大把钱塞给他,“赏钱是吧?这就给,你可以走了。”飞羽接了赏钱还是不走,“公子这么怕人看?怎么和姑娘家似的。”铁慈懒懒道:“我若是姑娘家,那你还是男人呢!”飞羽:“哈哈哈。”铁慈:“呵呵呵。”话说到这里,还坚持不让人进来,倒显得心虚。铁慈对这个青楼头牌也很有点想法,总觉得她神出鬼没的,颇有些神秘,也不介意多打点交道看看底细。便笑道:“那便来呗。”飞羽拿了个丝瓜瓤子笑嘻嘻进来了,铁慈趴在澡盆边沿上,整个人都埋在水下,只露出雪白的脖颈和一点肩背,飞羽瞧了一眼,便扔了手中的丝瓜瓤子。这一把好肌肤,怎能拿丝瓜瓤子摧残。她靠在澡盆边,捋起袖子,伸手就要把铁慈向外薅,笑道:“哎我的公子,说好的擦背,可别尽躲在水里。”铁慈抬头看她一眼,手一伸,哗啦一声,飞羽被拽进了水里。飞羽:“”这忒不按常理出牌。澡盆不算大,两个人自然很挤,铁慈向后仰,双臂抱头靠在澡盆边,慢悠悠道:“给臭男人擦背有什么意思?倒是美人出浴才更有看头。”说着眼神色迷迷地上下梭巡。飞羽的衣裳向来极其宽大,此刻沾了水,慢慢地向里聚拢,飞羽迎上铁慈目光,忽然嘤嘤一声,双臂抱胸,往水里一蹲。若再配上个“你别过来”的音,活脱脱恶霸强迫良家妇女现场。她蹲下,铁慈便站起,水花飞溅,谁也看不清谁,等到水花停息,铁慈已经出了澡桶,而飞羽在澡桶里,宽大的衣裳花瓣一般浮在水面上,对铁慈飞了个媚眼儿。铁慈披着寝衣,对着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也脱衣服洗澡。飞羽便慢吞吞脱衣服。铁慈靠在板壁上,懒懒伸着大长腿,一点也不避讳地,等着。试探她其实倒也没多想,毕竟头牌这种长相风情实在很难有别的联想,她只是对飞羽身份有点好奇,想看看她衣服一脱,是不是底下藏着无数的暗器毒药什么的。只是飞羽这衣服注定难脱,门外忽然传来人声,过一会儿丹霜来说,老刘头要回乡了,特来告辞。问铁慈要不要见。铁慈和这位老仵作没什么交情,但好歹也跟着他学过一阵子验尸,算是半师,自然不能怠慢,只好衣着整齐出去见,飞羽趴在澡盆子里挥着浴巾欢送,不急不慢重新穿衣服。老刘头有点局促地站在外间,虽然不太清楚茅公子的身份,但从县丞落马和近期衙门的变化,也能猜出这位公子是贵人,见了铁慈急忙施礼,又呐呐为一开始的态度不恭道歉。铁慈自然扶了,温言宽慰几句,命赤雪上茶,又给老刘头封了银子,以作谢师礼和回乡的盘缠。老刘头自然感谢不已,邀功般地道:“小老儿既然回乡,公子也迟早要回盛都,那巡检和仵作的差事,小老儿稍后便移交给沈谧。”铁慈端茶,笑而不语,心想沈谧如今倒不必执念于一个仵作了,他自有他的去处。老刘头却不懂贵人端茶的意思,反而起身上前一步,掏出一卷纸张凸凹不平的卷册,道:“小老儿这就走了。之前有整理一些验尸笔记和些许经验。不知公子可有兴趣?公子身份尊贵,不该沾染这些污浊下贱事体,那么就烦请公子转交沈小哥儿。”铁慈对这个却有兴趣,她也不喜欢在外摆那什么皇族的架子,半欠起身,亲自伸手去接。烛光摇曳,老刘双手前递,薄薄卷册在他掌心缓缓摊开。有那么一瞬间,铁慈忽然想起师傅讲过的“图穷匕见”典故。她有点想笑,自己固然不是秦始皇,对方一个穷挫丑的乡下老头,也绝做不了荆轲。指尖触及卷册时,卷册正好展开到底端。老刘头手指忽然向前一推!“咻”一声轻响。那凸凹不平的纸页内,冷光一闪。铁慈正半弯腰接卷册,空门大开,卷册对着她心口位置。冷光穿越铁慈手指缝隙,疾射而至。极近距离,避无可避。肩后砰地一声撞响,铁慈一个踉跄,斜着向前跌开去,她身形还没稳,手掌已经探出,铁钳般一把抓住了丢下卷册便要仓皇逃开的老刘头的肩。指下一紧,细微骨裂声响,老刘头一声惨呼。夺地一声,那一线冷光钉在中堂上,直没而入,只露出一点乌黑的顶端,看上去倒像那猛虎下山图老虎多了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