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立看着新铸的铜钱,满意的道:“很好,就给我拿几个,我要拿回去,给陛下看看。”
掌管铸钱的刘晔急忙让人捡品相好的,拿了百来个过来,丁立笑咪咪的看着,等人把钱拿来才道:“怎么?还有品相不好的吗?”
刘晔苦笑一声道:“一次铸三千钱,大概只有八百钱的品相最好,还有一千钱左右,是中品,余下的就是下品了。”
“每样都拿些过来。”
刘晔无奈,就让人都拿了一些过来,交给丁立。
丁立把每个钱都在手里比较着,发现所谓的下品,比起上品来差得多了,上面有气泡,还有些破损,不由得摇了摇头,道:“这个,使不了太久啊。”
刘晔苦笑一声,道:“不是使不了太久,而是根本就没有人使。”他指着上等钱道:“这样的出来之后,就被各级官员回购,掌握在手里,并不外发——又指了指中等钱——这样的,倒是可以市面流通,但是百姓还是更信灵帝钱,就是董钱都比这个要好一些。”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捡起一枚下等钱道:“这样的,则是白给,百姓都不用。”
丁立皱了眉头道:“怎么回事?据我所知,这铸钱也不是什么难的工艺,为什么我们的钱,连董卓时候的小钱都不如?”
刘晔双手一摊道:“没铜。”
丁立一怔,他万想不到是这样的原因,道:“怎么会没铜呢?”
刘晔道:“现在打仗,这铜必须先供应给刘大人的军器监,我们就能捡一点边角料。这就没有办法保证钱的质量,现在能制出上等钱,完全是咱们的工匠手艺好。”
丁立皱了皱眉头,低头玩弄着手里的大钱,刘晔忧虑的道:“丞相,这钱不是小事,若是不能用我们的钱,把物价给平抑下来,摆脱以物换物的情况,那我们做什么,都只能是空谈。”
丁立从金元时代过来,对这个道理自然很是明白,就道:“那王柔怎么说?”
刘晔笑笑不答,丁立就明白他的意思了,王柔才能不足,应付这个实在有些差劲,有许多经济问题,他根本就看不到。
丁立想了想又道:“那……你以为我们灵帝钱、董钱能不能让他们流通起来?”
刘晔摇头道:“难,大家对我们还没有那么大的信心,所以民间习惯性的藏钱。我们没有办法让他们花出来。”
丁立冷哼一声,道:“什么民间,都是那些世家搞得鬼!你从今天起,大量铸下等钱,所有五品以上官,都用下等钱发俸。”
刘晔嘴张得老大,说话都结巴了,叫道:“丞……丞、丞相!这是要出大乱子的啊!”
丁立狡黠的一笑道:“出什么乱子?发得时候,就说明,朝廷现在就能铸出这样的钱,请他们这些大官体谅,发多少,就记下来多少,朝廷有了,立刻回收,发一枚收一枚,以好钱兑换,另外我不是让你收集金、银了吗,你加铸金银钱,称只为金币,银币,两种币都要全圆的,上面一面是天子的头像,一面是年号日期,急切想要兑换的,可以兑换这两种,比例是一枚银币,兑一千枚下等币,一枚金币,兑换一万枚下等币。”说到这里,丁立诡笑一声,道:“但是市场暂时不许流通。”
刘晔都听傻了,看着丁立心道:“这真是太狠了!”这样一来,不管是领到下等钱不换的,还是拿出来换金银币的,都没有拿到可以花出去的钱,虽然世家花钱的地方少,但是也不可能不销费,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把自己手里的旧铜钱拿出来,而这些在进入市场流通之后,就可以回收再造,那都是好铜,肯定能制出上等钱,这样就能占领市场,而这里最绝的就是,没有人能反对,因为下等钱国家没说不能花,是市场不认可,但是以后国家补给你,而换了金、银币,就是允许流通,那么大的面额换回来的,也没有办法随便流通,而国家说了,以后会流通,这又让人没有办法放手,就和后世买国债一样,强行摊派下来的,你恨得牙都痒了。但是在你的国债能兑换之前,你是绝不会盼望这个国家完蛋的,只能勤勤垦垦的保着这个国家走下去。
丁立拍着刘晔道:“别把这个当成法宝,这就能救救急,用是多了,人家就能想出来办法对付了。”
刘晔笑笑,道:“什么办法用得多了,都能找出解法来,这个倒没有什么。”
丁立又道:“好了,不说这些废话,给你看个好东西。”说着取出一个小口袋,把里面的东西向着手下一倒,送到了刘晔的眼前。
刘晔有些奇怪的拿过来看看,就见那是一些用小木头雕出来的字,只不过都是阴雕,要细细的才能认出这个字来。
刘晔道:“这做什么用啊?”
丁立也不解释,走到了刘晔的书桌前,把小字块排好,然后拿着毛笔沾了墨,就在小字块上涂着,涂好了之后,拿过一张白纸来,向上一按,再拿起来,白纸上就是一行字‘高祖,沛丰邑中阳里人,姓刘氏,字季。父曰太公,母曰刘媪。’
刘晔先是一怔,随后笑道:“这倒是新奇。”
丁立也不解释。就把那字码给换了几个,然后又抹了墨汁,再把纸按上去,拿起来的时候,又换了字样‘其先刘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于其上。已而有身,遂产高祖。’
刘晔脸色变了,呆呆看着那字码,忍不住伸手向着上面摸过去。
丁立一把推开,再换,再涂,这次拿起纸来,又变了‘高祖为人,隆准而龙颜,美须髯,左股有七十二黑子。仁而爱人,喜施,意豁如也。常有大度,不事家人生产作业。及壮,试为吏,为泗水亭长,廷中吏无所不狎侮,好酒及色。常从王媪、武负贳酒,醉卧,武负、王媪见其上常有龙,怪之。高祖每酤留饮,酒雠数倍。及见怪,岁竟。此两家常折券弃责。’
如是者数回,一直印到了‘……吕公女乃吕后也,生孝惠帝、鲁元公主。’丁立这才停下来了,看着刘晔道:“还不明白吗?”
刘晔身子都抖得,抓住了丁立的手,声音颤着道:“丞、丞相,此天人神技也!”
丁立微微一笑:道:“一次性制字码,然后就以用成千上万次,成千上万,那该印多少书呢?你像‘高祖,沛丰邑中阳里人,姓刘氏,字季。父曰太公,母曰刘媪。’这一段,你可以一直印,印到墨干了为止,如果我没有判断失误,那最少也能用四到八回,而这四到八回的印制,只能算是用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