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看向他,语气淡淡:“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悟空道:“他刚才说定亲,你没反对。”
黛玉道:“他也就说说罢了,等他被二舅母一劝,就忘记了。”
悟空不解道:“我看他说的挺认真的。”
黛玉叹道:“即使他真的和外祖母说了,也定不下来,你听过一个词叫‘待价而沽’吗?不说这个了,我还是继续去补眠吧。”
说着,黛玉便脱了绣鞋,重新躺回了床上,还冲悟空招了招手:“你也上来睡一觉吧。”
悟空挠了挠头,实在想不明白贾宝玉有什么值得待价而沽的,见黛玉招手,下意识跳上了床,在床头自己的小窝中躺倒,翘起二郎腿,晃啊晃,晃啊晃的。
黛玉的目光随着他一点一点的脚尖移动,渐渐的困意来袭,睡了过去。
悟空听着她匀缓的呼吸声,放下了翘起的腿,唉,养孩子真难啊!
早早用过晚饭,众女眷又装扮好,列队等在了荣府大门口。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忽听外面有马炮的声音,不多时,十来个青衣太监跑来,大叫着“来了,来了。”然后各按方位成对的站好。
又等了好半晌,十来对红衣太监骑马相继而来,垂首向西站住。空中隐隐有细乐之声传来,接着是举着仪仗、香炉、衣物、香珠、手帕、漱盂、拂尘等物的太监。一对对的过完,才是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顶金黄绣凤版与,缓缓行来。
黛玉随贾母等人一起,在路旁跪下,有太监飞跑过来扶起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肩与抬进了大门,黛玉等小辈才站了起来。
为了迎接贵妃,黛玉只穿了件连枝牡丹刺绣领烟霞红秋菊提花对襟褙子,下配了一条粉色马面裙。晚间渐渐起了风,她不由打了个喷嚏。
黛玉袖子中,悟空带着孙大石在看热闹。孙大石看了什么都觉新奇,一惊一乍的,竟诗兴大发,想要与悟空一起做一首《省亲颂》、《灯月赋》之类的。
悟空哪里耐烦这些,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突听到黛玉的喷嚏声,忙给她套了个透明罩子,传音叱道:“知道自己怕冷,也不知加件斗篷。”
黛玉假装整理鬓发,将袖子举在嘴边,小声道:“大家都没穿,只有我穿了,像什么样子。”
悟空传音道:“死要面子活受罪,下次再不管你。”
黛玉抿嘴一笑:“空空最好了。”
悟空哼了一声。
黛玉带着悟空、孙大石,跟着人群走走停停,又上了游船,只见清流一带,势如游龙,两边石栏挂着水晶玻璃各色风灯,如银花雪浪,树上是通草绫罗纸绢做的花叶,水上是螺蚌羽毛做的各种水鸟。
孙大石正不住口的感慨这琉璃世界、珠宝乾坤,就听他猴哥冷哼了一声。孙大石不解,“这不好看吗?”
悟空被他这没见识的样子搞的心烦,故意唱反调道:“弄这花里胡哨的,不当吃不当穿,何必呢。我也带你走过不少地方,远的不说,就说这京城里,就那么多冻死饿死的。”
孙大石不服:“那是他们没本事,再说了,府里的夫人小姐们,不是经常去庙里捐香油钱吗?”为了找认同感,他的传音也将黛玉包含了进去。
黛玉被这没头没尾的声音弄的一愣,就听悟空不屑道:“捐香油钱就是做善事吗?她们把寺庙的和尚养的肥头大耳的,然后这些和尚在过节时候施些米粥,就阿弥陀佛了对吧?你觉得那些人没本事,我还觉得你废物呢!”
孙大石被说废物也不生气,好脾气道:“猴哥,猴哥你别生气,是我说错话了,我哪知道,你竟有副菩萨心肠。”
悟空本不曾真的生气,孙大石这句“你竟有副菩萨心肠”却真的刺到了他肺管子,“人类和我什么相关?我只是觉得他们蠢!还有你个蠢货,别在凡间过了几年,就把自己当个人了!”
黛玉听他这么说,心中有些不舒服,低声问:“外面真的有那么多冻死、饿死的人吗?”
悟空没好气道:“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良久,黛玉才叹道:“我读史的时候,曾见过‘大饥,人相食’等字样,一直觉得现在盛世太平,这些记载离得很远,没想到……”
悟空道:“我曾习过观气之术,当今天下劫气四起,尤其是西南方,怕是不出几年,就要起兵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