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他眼里,每一柄剑都是不一样的吧。她虽不太明白,倒也觉得有趣,自顾自地笑了一下。
而在那么多柄剑中,她也一眼就看到了她要找的那枚剑佩。它和别的剑佩都不一样,很简单,也很朴素。那是一条木雕的小鱼,活灵活现的,还有几分可爱。
苏渔看着,忍不住笑了。
却听背后响起了脚步声,继而响起了云珠的笑语:“小姐,原来您在这儿,让奴婢好找。”
苏渔回头看她,问:“怎么了吗?”
云珠笑道:“瑶章小姐到了。”
苏渔一怔,不觉欢喜,道:“表姐来了?快请进来!”
马蹄声渐渐缓了下来,夏凤兮在廷尉府外勒停了马。
他生于宫墙之内,从小看着长兄与三兄的夺嫡争斗长大,对于政治的敏感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
人是一种很容易被贪欲弄昏头脑的动物。而因权力的膨胀和唾手可得的利益忘乎所以的,难免沦为败寇,用贪婪与愚蠢自掘坟墓,却不知登高易跌重,稍有不慎,即是无底深渊。
皇帝自幼照拂他成人,对他恩重如山,他对皇帝亦是十分敬重。如此兄弟,在皇家已是亲厚,却也是“君臣”二字在前,“兄弟”二字在后。圣心难测,而处于他的位置,却也不能不揣测一二。
他似乎走到了一个矛盾的地方,一边是爱人,一边是理想,一边是天子圣意,一边又是他自身的处境。想要平衡好这一切,如同是民间的艺人走过细细的钢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他想要兼得。
夏凤兮于太府,忽听人通禀越王到了,颇有几分意外,迎出门去,道:“四哥来了。”
他与夏槿之一壁往后堂走,一壁道:“记得四哥颇爱柳白的字画,我有一幅《昆山雪霁图》,正欲遣人送与四哥赏玩。”
夏槿之听他如此说,怔了一下,笑道:“《昆山雪霁图》价值千金,五弟素来也很喜欢,我怎好夺人所爱?”
夏凤兮道:“无妨,我已另有看中的画作。”
夏槿之微笑道:“既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能入五弟法眼的,又是哪位名家的大作?”
夏凤兮道:“名家?”
夏槿之看向他,耀耀日光下他眼中似是闪过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却道:“大约是未来的名家吧。”
他二人入了堂房,临窗一张矮几,几上一架檀木墨床,几个掐丝珐琅印盒,窗格子外的竹叶正轻晃着金澄澄的日影。
夏凤兮待左右皆退下,方才开口问:“四哥突然来找我,可是发生何事了?”
夏槿之道:“五弟,我确有一句重要的话,必要亲口问一问你。”
夏凤兮道:“四哥请问。”
夏槿之道:“如果你将要放弃的,不仅仅是亲王之位——如果你放弃的,是更辽阔的山河,也会义无反顾吗?”
夏凤兮不意他竟作此言语,心头大为震动,面上却未露出分毫,只道:“四哥此言,我听不懂。”
夏槿之道:“五弟,我今早入宫见过圣上了,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夏凤兮沉默片刻,答:“会。”他顿了一顿,“一则,我从没有过逾的贪念;二则,不论失去的是什么,我都不可惜。于我而言,她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