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回家的路上,半夏显得特别正直纯洁。
一本正经地和小莲聊天起音乐,她们聊巴赫,聊贝多芬,聊柴可夫斯基。
“小莲,你听过老柴和梅克夫人的故事吗”半夏这样说,“传说啊,这两位认识了十几年,彼此间通信超过上千封,是无话不谈的异性知己,但神奇的是,他们两位终其一生甚至都没有见过面呢。”
“在这个世界上,也是有这样超越世俗的情感的嘛。”她很严肃认真,“哎呀,我很尊敬那位夫人的,向她致敬。”
这样刻意地说着这样的话,好像更尴尬了啊。
表白第二天,就在男朋友面前彻底翻车,哪怕是寒夜的冬风都吹不散她脸上的热度。
幸好小莲十分善解人意,就像完全没有察觉出半夏的局促,和往常一样昂着头认认真真听她说话,还顺着她的话题往下接,
“这些音乐家中,你最喜欢哪一位”
“我吗”半夏果然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哈哈,我喜欢乐圣贝多芬。贝多芬的音乐虽然并没有那么深邃难懂,也没有那么高高在上。但我觉得它就像是大地上坚实的土壤,特别能给人带来力量和快乐。”
今夜没有月亮,夜色朦胧。夜晚的风吹起半夏的长发,让她想起自己心中崇拜的那位伟大音乐家。
那位伟人有着命运多舛的人生,却把欢乐带到了人世间,带给了千千万万的人类。
“小莲呢,小莲最喜欢哪一位”
小莲的声音从口袋里响起,他只说了一个名字,“马勒。”
“啊,那一位吗”半夏想起小莲口中的那位天才作曲家,“我也喜欢呢。我印象最深的是马勒的第一交响曲巨人,在那首曲子里啊,可以听见原始的森林,奇妙的精灵和魔幻的世界。尤其是其中的第三乐章葬礼”
说到这里的时候,骑着车的半夏突然愣住了。
天才作曲家马勒,在他的第三乐章葬礼中,把一首世人耳熟能详的儿歌两只老虎改编进了乐曲,使之成为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之歌。
半夏皱起眉头,这样风格的音乐她似乎刚刚在什么地方听过。
欢乐清脆的钟声,童话故事般的森林,巨大的死神镰刀那些诡异而神奇的画面在脑海中一晃而过,没能准确地扑捉到。
我是在哪里听过这样的歌宛如梦中的神曲。
小莲“马勒的音乐里有灵魂的挣扎,在我来他所有的歌曲都在苦苦追寻着一个问题,终其一生,都用来探索死亡和活着的真正含义。想必,他也在困惑中渴望着找到自己灵魂的救赎。”
小莲的说话声唤醒陷入沉思中的半夏。
半夏慌忙用力控制好车头,才没把自己和小莲一起带进路边的水沟里去。
“原来小莲喜欢马勒啊。”半夏停下车,把口袋里的小莲捧在手心里说话,
“这样想起来,你有没有觉得,经常从我们隔壁传来的那些小调,也带着这样的风格。”
半夏恍然大悟“从前我一直觉得凌学长曲风十分特别,说像是谁呢,又总是想不起来。今天听你一说,我感觉他肯定也和你一样,是马勒的崇拜者。”
小莲扁扁的小嘴就带起一点微不可查的幅度,“或许吧。”
小莲高兴了,提起学长小莲就高兴,想必他和我一样,挺喜欢隔壁那位凌学长的。
半夏重新踩动单车,自行车骨碌碌地在夜色中动起来,
“小莲你应该也经常听见隔壁的歌声吧奇怪呢,好像每次听见学长弹琴的时候,你都没在家里。搞得想和你一起听一听都没机会。”
回到家里,半夏特别正经地率先睡觉,关了灯在床上躺得规规矩矩,双手叠在肚子上,摆着义正辞严的睡姿。企图用这种正经的形象洗刷一下自己在小莲心里落下的污名。
洗手间里传来一点点轻微的动静。
床上的半夏立刻竖起了耳朵。洗手间的地板上,放有一个方形的陶瓷碟子,是小莲日常洗澡用的,自己刚刚才在里面装了一点温水。
果然陶瓷轻微碰触的动静响起,过了许久,湿漉漉的小莲才爬出门来。他在门边叠好的吸水纸上团起身体,来回滚了半天,认认真真地把他自己擦干净了。
半夏的一颗心提起,今天晚上还会不会发生点什么呢不知道是该期待啊还是该紧张
小莲嗒嗒地沿着床边的地砖一路爬过去,最终爬进了他自己的小窝。
半夏的心顿时掉了回去,涌起一点失落,索性掀起被子把自己给蒙上了。
明明只有这么小的屋子,偏偏泾渭分明地分成两块,小莲的窝是属于小莲的领地,半夏的床是属于半夏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