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底忽然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楚。
忽然想起,在过去的那么多年,居住在德胜宫的燕绥,如果时时看见的都是这样的场景,然后再面对母妃的漠然,他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是比她此刻的酸楚还要疼痛吧?
又或者长期的疼痛过后便是麻木,伤口结了厚厚的疤,刀划下去再不流血。只留一条寂寥的罅隙,漏这深宫午夜瑟瑟的风。
他素日在她面前颇有些掩不住的萌,但人前那种漠然与放纵深入骨髓。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令世人侧目的古怪……德妃功不可没。
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愤怒。
这算什么?
照拂偏心林飞白还可以说是爱屋及乌,那两个娃娃又算她什么人?
文臻之前就听说德妃喜欢孩子,但毕竟比较少去德胜宫,今日亲见,忽觉冲击。
全天下的孩子就燕绥不值得喜欢吗?
有那么一瞬间,她又想转头就走,可下一瞬她就展开笑容,端着奶茶稳稳走了进去。
和永远那副老娘不care你神情的德妃问了安,献上奶茶,林飞白站起身,端起一杯奶茶要献给德妃,不小心却触及了她手指,林飞白急忙缩手,看文臻一眼,脸微微红了。
文臻却毫无所觉模样,笑眯眯端茶给德妃,顺便说明了喝法。
德妃掀起和燕绥一般尾端深宽的眼皮,看了文臻一眼,又看了林飞白一眼,眉心微微一聚。
不过她的不快,很快就被奶茶给抚平了,珍珠的奇妙尤其令她意外,嚼了嚼忍不住赞道:“这个好,有嚼劲。”
文臻就端了三杯来,她没想到两个孩子这么有自控能力,居然能早早回来,怕端来了冷了不好喝,便留在了锅里。
此时她心情不好,有点恨屋及乌,也不想特意去再拿。
那两个娃娃眼巴巴望着,燕泓向来教养不错,见没他的茶虽然委屈,倒也忍住了。十九皇子年纪还小,看来十分淘气,缠着德妃要喝,德妃便看文臻,文臻笑眯眯道:“这东西稀罕,刚刚做出来,也就这几杯。”
德妃继续盯着她,文臻又笑吟吟扬了扬自己的奶茶,一脸遗憾地道:“抱歉啊娘娘,我嘴馋忍不住,在路上自己喝过了,实在不好再献给两位殿下。”
燕泓还好一点,十九皇子哇一声便哭了,德妃一脸纠结,正要把自己的塞给十九皇子,林飞白连忙把自己没动的递过去。
那孩子破涕为笑,和燕泓两人端着到一边分享去了。文臻淡淡笑道:“娘娘对小殿下们真是爱心十足。”
德妃斜睨着她,“本宫怎么觉得今日你似只涨满了气的河豚鱼儿。”
文臻默了一默,心想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瞧这骂人的鲜活劲儿。
她忍了忍,终究忍不住,笑道:“是啊,刚才过来,看见一株树上有个鸟窝,鹊巢鸠占。那只傻老雀儿,还忙着叼虫儿,养那群不是自己的崽儿,留那小雀一边凄惶,真是令人唏嘘。”
室内忽然气氛一静。
原本和林飞白探讨这奶茶的德妃手一顿,林飞白倾过去的身子一僵。
半晌,林飞白慢慢坐正,面无表情,双手搁在膝上。
德妃倒还是那懒懒斜倚的姿势,那种体态下看过来的眼神镀黄昏幽黄的光,有种夜将至的冷意,她就那样盯着文臻,唇角似勾未勾。
文臻怡然不惧,硬是在她那样的眼神下对着她笑了半刻钟,还对她扬了扬手中奶茶,有滋有味嚼了一颗珍珠。
这半刻钟内,屋内的气氛紧绷得似要炸开,可惜某人根本不接受这个这个频段。
好半晌德妃才转开眼神,呵呵笑一声,道:“这世上,怎么这许多自作聪明的人呢?”
文臻不理,喝茶。
“想要抱不平,最好先得有五陵侠少的意气和才能,否则不过是野狗乱咆,徒惹人驱赶而已。”
文臻还是笑,“娘娘这珍珠不多吃几个?可以美颜呢。”
“你这是对燕绥上了心?”德妃忽然道,“想做他的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