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亚瑟摆手道。他的眉毛都快拧成一条线了。他这一辈子和怪物死斗,和人勾心斗角,但这种心痛到快裂开的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试图抓住,却即将流逝的痛。
他的一辈子辛苦到了极点,从小就在忙忙碌碌地为了生计而奔波,为了金币而活。他的救赎在哪儿,他的终点在哪儿,他的家又在哪儿呢。当明媚的幸福出现在眼前,又将转瞬即逝,怎会是一个痛字了得。
“露比!露比!露比·萝丝!”亚瑟边走边大喊道,他的世界里只有无边的灰蒙蒙的坟墓,花草,和雨水。
在行走中,他的头发已经湿拉拉的搭在头上,但他毫不在意,直到在鲜绿色中看见一群黑色。
“派恩?”亚瑟缓缓走近,他不可置信地说道。
“亚瑟?”一个老男人回头惊喜地说,不过很快他的脸就变得失落,“抱歉我知道你们在做公事,但前天我的母亲,派恩家族所有人共同的家母去世了。我知道很突然,但她必须先体面的下葬,抱歉我们这些人随性惯了。”
“这不是随性的问题,你们有危险。我不知道那该死的吸血鬼是怎么预知未来,精准的在每一步上都走在我前面的,但是你们需要尽快离去,明天我会正式和你们一起前来吊唁,但是今天不行”亚瑟着急地对他的老朋友说。
“一,二,三十十一。”亚瑟一一数道,他的心随之颤栗。“你们是不是少了一个人”他问道。
“是的,我的二儿子体弱多病,今天下雨,气温湿寒,我就没让他来。本来所有人都必须到场的但他是在病得厉害。所以只来了十二个家族核心成员等等,温蒂去哪儿了。”黑衣老男人的胡子抖了一下,他的目光巡视在这些站立不动却有些惊讶的黑衣家族身边。
“我去找。”亚瑟简短地说完后,就准备行动起来了,“这里被封锁了,我不知道你们怎么进来的,但赶紧离开吧。这是我身为猎魔人,以及你的朋友发出的警告。你们家的小女儿也出不去的,别担心。”
“帮个忙亚瑟,算我欠你的。温蒂的父母死于家族仇杀,所以她不愿意和我们待在一起,喜欢一个人乱跑。但我们都很关心她你要带个伞吗。”在蒙蒙细雨中,男人的眼里是犹豫,是恐惧,是求助。
“不了。”亚瑟又消失在了茫茫细雨和灰雾之中,在花花绿绿组成的迷宫中前进。
沈墨七和爱丽丝此刻正穿着雨衣,偷偷潜伏在墓园周围。
“你的隐身魔法真的管用吗。”沈墨七不安地说。
“当然,这可是因为用处太大被管制起来的高阶魔法,要不是因为我的魔法老师名高望重,我还学不到呢。”爱丽丝坚定地说,她的目光盯着这些在雨中打着寒颤巡逻的警察。
墓园小门旁,一个年轻的警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哥刚才我好像看到雨滴在空中溅开了。”
“说什么胡话,妈的,下雨天还让出来站岗,冻死我了。”另一个警官浑不在意,把自己冻僵的手揣进袖子里,跺着脚。
于是沈墨七和爱丽丝就这样顺利溜进了墓园,他们焦急地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白露墓园内。
如果可以选择,亚瑟绝对不会选择在今天,因为该死的职业感,来到这个该死的地方。
他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如同早有预料,却不愿面对的绝望噩梦一样的恐怖存在。
露比,露比·萝丝。这个他爱的女人,正抱着一个穿着绿色小礼裙,约六七岁的小女孩,在雨中蹲坐着。她眼睛里是无神和呆滞,脸颊上的几行分不清是泪还是雨,嘴角抹着一股向下流动的鲜血。
小女孩儿胖白的小胳膊无力耷拉在一旁,无声控诉着她遭遇的不幸。
大概过了两分,亦或者是五分,具体麻木到没有知觉了,雨却越下越大。
亚瑟抽出银剑,向露比走去。
“等等!”沈墨七和爱丽丝冲到露比身前,挡住她,用请求的眼神看向亚瑟。
“我很遗憾但是她已经死了,杀她的人不是我,我只是帮她解脱。”亚瑟嘴里喃喃到这几句话,他走到颤抖的沈墨七和爱丽丝身前,举起银剑。
随着一声剑响,沈墨七闭上了双眼。
可随着沈墨七缓缓抬起眼睛,才发现亚瑟把剑插在了自己腿上,然后再狠狠拔出,鲜血溅到地上,被雨水清刷干净。
“不不要这样,亚瑟叔叔。”爱丽丝哭喊着。
“你们带她走吧,我想留下来”亚瑟闭上眼睛,痛苦道。他终究是违背了自己仅有的两个誓言。
一个是斩除妖邪,一个是守护爱人。
那他的心也就死了,刹那间,他仿佛也失去了存活的意义。
“对不起。”
随着鼓掌声从一旁传来,没有表情的俾蓝思,笑着的修尔,还有罕见的衣物贴合场景,穿着丧袍一般的修女奈德诗,他们从远处走来,雨水在他们头上一段距离化为蓝色的冰晶,再被魔力弹开。
而俾蓝思,则抹了一下嘴上的鲜血,眼睛盯着露比,发出一声经久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