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俏这一惊吃的不小,当下放开了算盘和账簿,盯着母亲,问:“有信哥,这……这怎么会?”
她脑海里陡然闪过当年离开浔镇的时候,宁有信说过的话,“阿俏,你等着我”
有信哥说话果然言而有信,这些年过去,当初许诺过的话,从未忘却。
“哥哥和嫂子在信上说的,说是有信的意思,你离开浔镇这些年,有信从未忘记过你。甚至他出来寻差事做,也是为了你,想要出人头地,将来能风风光光地娶你。”
“哥哥嫂子也说是从小看你长大的,再疼爱你不过,只要你点头,他们二话不说,无论阮家这里提什么要求,他们都能应下。但是哥哥嫂子也想事先打听一下你的意思,你若不愿意,就当这事儿没人提过,他们再去给有信寻摸旁人去。”
“娘,我一直当有信哥,做哥哥,亲哥哥……”
阿俏盯着宁淑的双眼。
宁淑也望着她,听见她这么说,似乎有些释然,又似乎另行生出疑惑。
“那么,阿俏,你心上,是否早有旁人了?”
阿俏低头不语,这话教人怎么说得出口。
“心有所属,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儿。”宁淑想了想,缓缓地对阿俏说,“只是未必两情相悦,便注定会是一辈子幸福美满的婚姻……娘是想提醒你,有信这孩子,咱们毕竟知根知底,你舅舅舅母对你如何,你也知道,你若是嫁给有信,无论如何,下半辈子,旁人都会对你好,对你格外地好……”
阿俏端详着母亲,看着宁淑微微有些憔悴的模样,心里生出一点儿伤感。
她明白母亲的心思,知道父母曾经“两情相悦”,也都曾为两人的婚姻努力过,最后的结果,却显而易见地不是那么“幸福美满”,最终两人只是“凑合着过”。
所以母亲劝她考虑宁有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是她却不能接受。
“娘,没道理有信哥对我一心一意,我却不能同样地待他。这对有信哥也不公平,难道不是么?”
宁淑被阿俏一句回得无话可说,半晌,迟疑着问道:“阿俏,你心里的那个人,那个人……”
她想问:你真的便就认定了那个人么?
阿俏想了想,说:“娘,待到时机成熟,我一定会将事情向您和盘托出的。”
阿俏觉得时机还没成熟,宁淑却吓了一跳:“阿俏,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娘不知道的事儿,莫不是前阵子你在徐公馆住的那几天……”
宁淑生为人母,反应很快,一下子就想歪了。
阿俏又气又笑:“娘,我不是那等不知自爱的女孩儿。我看中的人,也总得真的拿稳了觉得他与我合适,才会带他来见娘,是不是?”
宁淑却在心里暗想:人,她已经见过了。第一印象满分。只可惜到底没来得及问一句,家世人品,到底如何。
阿俏的话已经明白地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宁淑便不再问,只是在阿俏手背上轻拍了拍,嗔了一句:“好好一个女孩儿家,怎么越大就越油嘴滑舌了?”
她想了想,回答阿俏:“既是如此,我这两天就去信给你舅父舅母,告诉他们这桩亲事可能不合适。不过他们最近可能会过来省城一趟,你正好也见见。”
阿俏听了大喜:“舅舅舅母要来,这太好了。我刚好可以整治一桌新菜招待他们。”
岂知宁淑接了一句,“之后娘要和他们一起回去浔镇一趟。”
“娘,您要回浔镇?”
阿俏的心一下子揪起来,“是不是外祖父……”
宁老爷子年事已高,阿俏特别担心他老人家有什么不妥,“娘,我也和您一起回浔镇去。”
“不不不,”宁淑连忙澄清,“你外祖父身子康健,好得很,这次想回老家看看的,其实是你娘……”
想离开阮家,出去散散心的,其实是宁淑本人。
不巧的是,宁淑给宁沛夫妇去信,路上耽搁了两日,正巧错过了。宁沛张英夫妇两个动身之前,没收到自家姑奶奶的信,夫妻两个高高兴兴地上省城来,盼着能将阿俏说了做他们的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