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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叙一边计算着喂给Vivian的狗粮,一边提醒她:“昨晚有人给你手机留过言。”
傅薇随手按进语音信箱,把手机放在耳边,嘴里还咬着个煎蛋。听着听着,脸色却渐渐沉了下来,连忙退出信箱拨通了付其誉的电话。
付其誉的声音很意外:“我还以为你很排斥这件事。”
“什么事?”傅薇嚼着煎蛋,咬到了蛋黄,流黄滑腻腻地淌向舌尖。唔,流黄蛋要既不煮生,又不煎老,很考验火候。傅薇在心底困惑了阵祁叙什么时候对下厨这么感兴趣了,嘴上流畅地向付其誉解释:“昨晚我在宴会上喝多了,没看到你的电话,不好意思。”
“你不是故意不来的?”付其誉的声音居然有一丝期待,与他平时温温吞吞的语调简直大相径庭。
傅薇放下筷子,笑道:“到底怎么了,你在哪里?”
“我在城郊公墓。”付其誉的声音重归平静,“今天是我继母的祭日。”
傅薇的身体一僵,长长的静寂后,她开口:“对不起……我想我没有办法和你一起祭奠她。至少现在不行。”
付其誉沉默了会儿,没有勉强她:“她曾经疯狂地找你,但关于你的所有音讯都断在S市,她以为你死了。去年年初她过世,临终时唯一叮嘱我的,就是把她葬到这里。我想她到去世的那一刻,依然在继续她的忏悔。”
傅薇控制不住地颤抖,抿紧唇线听着付其誉哀沉的声音:“我没有想过我会找到你。傅薇这个名字太多见,我曾经留意每一个叫这个名字的女孩。只有看到你的报道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直觉。之后调查的资料显示年龄相符,让我几乎迫不及待地想确定是你。”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机缘,让你们重新相认。”他说,“傅薇,她已经过世了,不会再苦苦企求你对她的原谅,不会对你造成困扰。你的出现,再也不能安慰她,却能安慰你自己。”
十几年来每一个被噩梦惊醒的晚上一齐出动,在她心里徘徊游走,仿佛找到了一个共同的出口,向着玻璃瓶口的光明拼命拥挤碰撞,让她全身发抖。那是她幼时最恐惧的小姨。
“你怎么了?”祁叙站在餐桌前,锋利的目光聚在她无措的脸上,那双眼睛里含着的震惊与痛楚太强烈,复杂得连他都读不透她的情绪。
傅薇对手机说完最后一句就挂断了电话,拿起桌上的钥匙起身,走出几步才想起来身后的祁叙,强撑着最后的镇定对他说,“我有急事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我可以送你。”他的眉间一敛。唯独今天,不能放她走掉……
一年只有一次,只有今天,可以问她那个问题。
但傅薇像是完全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坚持,慌慌忙忙地逃了出去,神不守舍:“不用了,我马上就回来。”
——嘭。
他还没有开口,眼前只有一扇被甩上的门,发出钝重的回声。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圣诞节快乐呐=v=,!!
虽然圣诞不停地在被考试虐翻……但,作者菌我还是顽强地爬上来更新了,!给自己点三十二个赞~。。(≧▽≦)~,!
☆、第二十三章墓园之冬
天光清淡。
午时的针林褪去了轻霜,抹出清朗而幽深的绿。
偌大的墓园里,只有付其誉和傅薇两人并肩而立。冬日少有鸟鸣,冗长得让人郁沉的寂静里,风拂过墓碑前的花束,透明的花纸包裹着雏菊,微微曳动。
付其誉翕了翕唇:“没想到能够这么轻易地说服你。”
傅薇想展一个笑,嘴角却像被什么牵住了,和视线一样沉沉的,只能默然正对着那张相片。那个她童年的恶魔,有着最静婉的微笑。
“我以为在那样的遭遇之后,你对她至少是憎恨的,没有那么容易化解。”
傅薇开口,自嘲地一笑:“不一定是化解。”她说,“你不会明白。”
“她把我卖出去的那个人贩子叫‘忠叔’,我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被他赶出去卖花,每天把钱给他,领几个包子,冬天也没有厚衣服。有女孩子大哭,闹着不肯出去,有些是生病了,实在难受。他就打我们,不管是谁哭的,全部都打。”
她的表情出奇地平静,好像是巨大的灾难之后,那种不能释然却必须全然遗忘的平静:“有人被打死,也有人想着办法要逃出去。有一次,一个比我们大一点的女孩子在卖花的时候送出去了消息,真的快要逃出去了。但是忠叔在当地有关系,去派出所又把那个女孩子领了回来。那之后,几个爱哭爱闹的都被他割了舌头。”
“很残忍是不是?”她居然对他一笑,“我那时候心里想的是,多好啊,幸好我有一个暴躁的小姨。从小她就爱打我,骂我。我一哭她就打,安安静静地不肯说话她也打,说好话也打,有时候不小心路过她身边,也会被她奚落一顿。所以我一直很乖,不声不响,忠叔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那个人贩子居然对我很好,连给我的包子都是新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