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完全退烧,不过好多了。”封喉说,“你忙什么去了?方便讲给我听吗?”
祁渊神色一沉:“如果我说我杀了几个特遣队成员呢?”
封喉短暂愣住。
虽然知道自己无权责备祁渊什么,但语调还是变得压抑忧郁:“他们……触碰了你的底线吗?杀了信徒,或者别的什么?”
不是指责,而是反过来关心他的情绪状态。
祁渊极力克制,不让自己流露出动容。
他扬起下巴道:“我的底线就是不欢迎任何人进入密林,这里是我的地盘。”
封喉将木板放在脚边,放松肌肉:“那么是不是可以试着不在扩张密林、任由孢子弥散呢?人们也需要家,没必要这么……赶尽杀绝。”
祁渊厌恶听他劝自己善良。
不曾被爱过的邪神是没有能力拿出善意垂怜他人的。
“可他们不就是这么对我的吗?”祁渊反驳道,“你根本不知道在死亡边缘徘徊是什么感受,我几乎被那火焰烧得灰飞烟灭了,只能从一些细枝末节的组织开始复生,期间不过是几块躺在地上任人宰割的碎肉。如果不是靠着我自己逃出来,这样的折磨还不知道要经受多少次。而你呢?那段时间你在做什么?带我走出密林之前你是怎么跟我承诺的?现在你倒是跑来劝我手下留情了?”
他的情绪逐渐激动。
他一直如此,像一根绷紧的细皮筋,无论哪一头施加些力,就濒临崩溃。
封喉也意识到自己劝他放下恨意为时尚早,祁渊的情绪还没能足够安定。
“我明白,毫无疑问是我错了,所以我才在这里弥补——”
“你拿什么弥补?”祁渊近乎咆哮,他一把扯过封喉的衣领,从他口袋里拽出照片,“我要你爱我!而你呢?你来找我的根本目的和之前没有任何差别,你仍然是为了你妹妹!为了她你不惜用生命来拖住我!”
他承认了,所谓的折磨、支配、征服……不过是在欺骗自己,填补爱而不得的空虚。可到最后空虚依旧,只有猜忌和憎恨作伴。
封喉故意沉默了一会儿,以便让自己接下来轻柔话语中的每一个字眼都能够被听清——
“祁渊,爱有很多种,不是只能给一个人。就像你从祁怀瑾那里得到的,和渴求我能带给你的,一定是不一样的。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我这次进林只为了你。”
“是吗?”祁渊捏住相片,作势要将人像撕开,“可我是自私的。封喉,我和你妹妹,你只能选一个。”
封喉缓缓摇头,面露哀伤:“我做不到。我知道你想听什么答案,但如果我那么说,才是骗你的。”
其实不用选,祁渊当然知道自己不会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对,你和父亲当然不一样。”他凄凉地笑了笑,用力将相片撕成两半,“每个人都同时爱着很多人,但无人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