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绿爽斋门外,晏斯时坐在车里燃了一支烟。
拿在指间,待它静静地烧到头了,摁熄在灭烟器,这才拉开门,下车。
今天晏斯时爷爷作八十大寿,定下整个绿爽斋。
酒店老板都亲自递上拜帖,送一盆玉雕迎客松,祝老人寿比南山。
晏斯时正朝着绿爽斋走去,与出门而来的闻疏白迎面撞上。
闻疏白一身藏青色正装,领带都打得工整,可见给足重视。
“还以为你不来了,你家老头一直逼我给你打电话催一催。”
闻疏白见晏斯时露面,如释重负地收了正要拨号的手机。
晏斯时神色倦淡,“来的都有谁?”
闻疏白转身,同晏斯时往前走,“有个情况,你最好提前了解一下。”
“……嗯。”
闻疏白觑他的神情,“你爷爷肯定是不高兴的,但毕竟今天过生日,这么多人的在场,也不好撕破脸面。”
晏斯时沉着眼,没作声。
两扇洞开的实木仿古雕镂门前,站着晏绥章与一个陌生女人。
并非以为的“狐狸精”长相,那女人一头长发盘起,着一身米色套裙,温柔端庄得很,看年龄可能三十出头,至多不超过三十五岁。
女人先看见晏斯时,不动声色地拿手肘轻撞晏绥章。
晏绥章正与一位宾客寒暄,瞥了一眼,神情未变,叫人将宾客领入内,方才看向晏斯时,声音可堪温和:“来了。”
晏斯时连眼皮都不曾掀动一下。
闻疏白替着打圆场,笑说:“晏叔,你看到了啊。人我是替你催到了。我们先上去陪爷爷说会儿话。”
晏绥章点点头,“去吧。”
一踏进门,便有熟脸不熟脸的人迎上来,一叠声地称呼“晏公子”、“晏少爷“……
这称呼里有股腐朽的封建味,像是捡了两三百年前旧社会的名头往人头上套,让晏斯时很不喜。
所有殷勤他一概不搭理,径直上楼。
楼上雅厅里,一股清檀香混杂茶烟气息。
平日不苟言笑的晏爷爷,此时被人簇拥着,亦是不吝笑容。
此刻,挨他坐着的是方舒慕——她也收敛了平日里那类酷飒的打扮,耳钉、骷髅样式的银质吊坠,统统都摘了,穿一条白色软缎的连衣裙,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作派。
方舒慕看见晏斯时进了门,赶紧提醒,“爷爷您看谁来了。”
一时间,除了晏爷爷和方舒慕,圆桌上所有人起身,齐刷刷地往外挪,让出了晏爷爷身旁另一侧的空位。
晏爷爷也站起身,惊喜地朝晏斯时伸手,“小晏,快过来!”
晏斯时眼底泛起不着痕迹的倦色,终究还是走了过去,在晏爷爷身旁坐下。
晏爷爷笑道:“小晏还是给我面子。去年他老头过生日,他都没参加。”
方舒慕的父亲方平仲笑说:“斯时去年不还在国外吗?他要是回了国,哪有自己父亲生日却不参加的道理,是吧?”
实则,凡与晏家交好的人谁不知道,晏斯时十八岁出国,至去年下半年,这么多年,一次也没回过国。
现今终于回国发展了,过年和元宵也不曾回家一趟。
这一回,若不是晏爷爷八十大寿,恐怕他依然不会露面。
方父方平仲看向晏斯时,似想为这番打圆场的话求得一个肯定。
晏斯时冷淡地睨他一眼,并不承他的人情。
方平仲的笑声一时间略显尴尬,只得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以作掩饰。
晏爷爷打哈哈:“反正人来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