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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半刻之后,一个小丫头匆匆跑出门外,指了白衣男子对门房说道:“夫人说这位先生是王爷的客人。”
门房一听说是王爷的客人,哪敢再怠慢,赶紧低眉躬身将客人请进门去。
过了戌时,李伯仲才回府,这已经算是他最早一次回家了。先去东府跟祖母道了声平安,这才转回西府,在返回大厅的路上偶然听到了孩子的哭闹声,便停下脚,左手边的墙内,正是白卿母子俩的住处……
跨进门时,儿子仍然哭得声嘶力竭,真是个坏脾气的小子。
“王爷。”女侍正打算关门,见他来了,赶紧低头福身。
白卿正给儿子换衣服,见他进来,没有过度的惊讶,只道一声:“回来了?”
他“嗯”一声后,便用手指弹了两下儿子的小脚,说也奇怪,小家伙真就不哭了,抱着父亲的手指玩得不亦乐呼。
直到把儿子衣服换好,放到小床上,他才抽回手,端过女侍沏好的茶,坐到桌案后。
白卿看一眼他身上的衣服,依旧是白麻重孝,似乎刚从陵园回来,“厅里的人见过了?”那个叫方醒的,应该还在客厅吧?
李伯仲看过她一眼,嘴角扯出一丝笑意,看来这些日子真是把她们给牵连了,恐怕不少人想从她们这儿走捷径,连她都撑不住,把人推到他这儿了,“那些人,不想理可以不用理。”
白卿知道他理解错了自己的话,不过并没有及时补救,只是闷头给儿子叠衣服,等了好半天才开口,很是无意,“厅里那个人好像是那个叫方醒的。”
李伯仲端茶碗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随后将茶碗放下,起身,可起到一半又坐了回去。
静默了半天才把雷拓叫进来,“请方先生到这儿来。”
这回换白卿怔愣了,大晚上的,他把个男人叫到这儿来做什么?
“避着点人。”李伯仲外加一句。
“是。”雷拓应声出去。
李伯仲非常赏识这个叫方醒的年轻人,即使他还只是个籍籍无名之辈,而且还有些年少轻狂,但他认为他是个可造之材,而且还是个大材,大材必要有大用,因此他并不急着招揽他到麾下,他更希望他能在外面多历练历练,所以他选择在白卿这儿见他,在女人的闺院里见客,这客人通常是不怎么要紧的。
白卿披着厚厚的毛裘,靠在儿子的小床边,手里缝着他的孝带,耳朵则听着外面那两个男人经天纬地的谈话,她一直以为他对谁都是少言寡语的,可显然她错了,他也是可以高谈阔论的。
“在汉南一切可好?”一番寒暄之后,李伯仲终于开口询问了方醒的近况。
方醒笑笑,“还算可以。”
“汉西呢?为什么放弃汉西而就汉南?以你的才智,在汉西应该会受到重用。”
“王爷的意思,我应该去汉西?”
“以你的角度来说,汉西当然是首选,毕竟今时今日,他才是诸侯中的尊者。”
方醒捻着手中的茶碗盖,沉默半天,才道:“汉西是尊者不错,可惜赵家人的胃口太小,方醒等的——是敢问鼎天下的人……”
李伯仲笑,他就知道这小子不是凡人,“这么说,汉南有敢问鼎天下的人?”
“没有,方醒在汉南不过是等人罢了。”
李伯仲的手指轻轻敲着茶碗盖,“什么人?”
“一个敢用三千人抵挡两万人马,五千人守备运河,三次连败,腹背受敌,却还能独得南历山外千顷沃野的人。”放下茶碗盖,“王爷,您将战线拉得如此广阔,难道不是在为问鼎天下做准备?”
李伯仲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唯有笑,因为他都说对了,“怎么能看得出来我在为问鼎天下做准备?”
“王爷您不惜三千精锐覆没,帮助岳锵执掌大权,之后又帮他剿灭北方犯边的外族,如此劳心劳力,难道为的就是那一纸的嘉奖?如果方醒没猜错,恐怕此刻您的精锐不只是芽城那几千的骑兵吧?更多的应该在西北的虏地才对,那里可是对付汉西最关键的地域,您想控制东南一地,必然就得先把汉西看住,这是其一。其二,从夺芽城开始,东周军可就一直被您‘调配’的精疲力竭,草木皆兵,虽然他们的胜仗没少打,可是在芽城消耗的军费,不可计数,如果东周还不从您的身上把视线收回去,不过数年,他们就将会被芽城托进深渊。再者,北方的皇权之争愈演愈烈,您却在此时悄然退了出来,这是不是有点奇怪?既然您费心费力帮助皇叔岳锵掌握了大权,为什么不趁机分享他手中的权利?难道是……您等的就是他利欲熏心后作出不臣的举动,您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剿灭他?然后——挟天子、令诸侯?”方醒说罢,盯视着李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