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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和蓦地瞪大了眸子,却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顺势将身子整个缩在大氅中,紧紧扯住他胸前的衣料,有种被捉奸般的荒谬。
贺行云脚步一顿,转身间对上了那一双阴鸷的眼眸,似被打扰了的不悦,又似胜利者的挑衅。
显然自己不小心撞破了怀王的好事,他颇识时务的快速将探了一半的脑袋收回,朝另一边拐去,便没有留意到那大氅下露出的半截穗子。
“…”
许久,贺行云身影在视线内消失不见;晏寂清这才缓缓移开了手指,将她松开。大氅随之滑落,露出了那张涨红的小脸,似一只被惹急了的兔子。
陈清和没工夫瞎耽搁,气冲冲瞪他一眼,弯身一把捡起被丢在地上的玉佩,临走前不忘狠狠在晏寂清脚面上踩了一下,在那双洁净的锦靴上印下了灰扑扑的脚印。
然而,惹得佳人恼怒,晏寂清的心情倒出奇的好了起来。
好像萦绕在心头多日的阴郁一朝散去,拨开云雾见天日。
陈清和疾步回返座上,指腹来回摩挲着那枚玉佩,低垂下的发丝掩住了微微上扬的唇角。
“夫子?我方才见夫子迟迟不归,便到处寻夫子,没想到夫子居然已经回来了。”
贺行云大抵是找了一圈,没寻到,便又走了回来;却见陈清和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有些许困惑。
陈清和收敛了思绪,悄悄将玉佩重新挂回腰间,一改方才的慌乱,镇定自若回:“一时错了方向,找茅厕废了些时间。许正好与你去寻我时错过了。”
贺行云点点头,将面前的茶果子推了推:“夫子尝尝看,这是京中独有的,唯这家茶楼做的最好呢。”
“你有心了。”陈清和掂起一块。
对面戏楼传出咿咿呀呀声,依稀能辩得唱的是梁祝。
贺行云跟着调轻哼了两句。
“你想去听?”
“许久未去了。”他面露犹豫。
“那就一同去吧,今日既是出来游玩,便特允了你。”
显然,陈清和此时的心情也很不错。
第18章死结
巧的是,盛长明也在戏楼里,见二人身影忙招了招手。于是陈清和便跟着贺行云一同坐在了盛长明的旁边。
盛长明恭敬地对陈清和行了一礼,较之前要显得稳重许多,算是将贺行云的话听进了心里。
陈清和见他端坐着,挺直了腰板,不像听戏反倒像上课,于是道:“既是出来玩的,你们都不必因着我而拘礼。”
闻言,盛长明顿时一脸灿烂,正准备贫嘴,又抵不住下意识的朝贺行云方向瞧了一眼,见他神色如旧这才彻底松弛下来,掌心轻叩着桌子,道:“哎呀,我就知道陈夫子与那些老迂腐不一样!”
陈清和被逗得一边笑一边摇了摇头:“我也就比你们大四岁左右,迂不迂腐的倒未必,却绝对谈不上老。”
按年龄,最多也就是姐姐罢了。
这是她第一次展露出玩笑的一面,贺行云一怔,话茬就被盛长明给接了去:“初见陈夫子时以为是个娇弱的美人,而听陈夫子与行云一番唇枪舌剑,又当夫子实则性情泼辣;后来见识了夫子的本事,想,夫子有着孤高的本钱。如今才知,夫子竟为人如此随和有趣。”
他对着容貌姣好的女子总有自来熟的本事。
陈清和也顺着他一来一回的聊着:“是吗?我倒是一开始便觉得,小侯爷是个心肠软的好心人。”好似十分欢快,如把贺行云给忘了一般。
“哈哈哈…”盛长明被夸得转了向,飘飘然起来。
贺行云心中泛堵,也没了听戏的心思;可一个是自己兄弟,一个是自己夫子,他是以什么身份立场来不满他们二人谈天说地?
随着台上一个转场。
陈清和斟了杯茶,低头间以余光扫向闷闷不乐的贺行云。想要快速拉近感情,靠顺其自然没用,还得适当的给予一些刺激。
她清楚自己在利用少年的赤诚与懵懂,可也一惯相信不要挑战人性。
贺行云的作用无非是以独子身份为她行上一些便利,借着打打掩护;又倘若他能为了这初生的情感,在将来危险时分选择为她开一扇门,那是最好的结果;不妨作为一张保命的底牌。
但动荡不安下的情情爱爱可不是什么浪漫。为了活命,为了前程,对错会变得不再重要。就算贺韫通敌叛国又怎样?那终究是他的父亲。也唯有贺韫活着,丞相府不倒,他才能好好活着,富贵安乐。
所以,当那一天真的到来,无论是丞相府倒台还是她细作身份暴露,贺行云又会怎么做呢?只怕他也未必会选择站在她这一边。
既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死敌,心就必须一狠到底。一子失着,满盘皆输。她和晏寂清都输不起,不能输,所以就不能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