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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了,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高高筑起的心防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公仪戾给瓦解掉了,戒备,警告,训斥,威严,距离……这些本该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早已荡然无存。
一瞬间,他脑海里浮现出各种念头。
他生性多疑,并不是重生之后才有的后遗症,否则前世也爬不到那么高的位置。
他用了整整二十年光阴去完全信任自己的君主,最终却落得那样凄凉的下场,七年过去了,他每晚还是被困在那样惨痛的梦魇,生不如死,苦不堪言。
前世大谬,他本应痛改前非,无论如何不能再对任何人卸下防备。
然而此刻他却在心里不自觉地为公仪戾开脱,甚至觉得就这样被操控着也无伤大雅,再信任一些也无妨。
这不是重蹈覆辙吗?
车辙还越来越深了。
简直荒唐得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章吻痕
“先生今日休沐,便穿这件青豆绿的外衫吧,许久不见先生穿这个颜色——”
“放着罢。”
公仪戾愣了一下,小心道:“是我说话太大声了吗?”
文卿此刻隐隐有些不悦,虽掩饰得极好,但他就是看出来了,并不是借着多么高超的读心之术,只是七年朝夕相处刻下的痕迹而已。
“不是,你先出去。”
“……为什么?”公仪戾手中还拿着他的外衫,神色忽然变得极为沮丧。
“从昨晚开始,先生就不疼我了。”
“先生是在冲我发脾气吗?是我哪里惹先生不高兴了吗?是不是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还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还是说……只是因为不喜欢我了?”
文卿心口微微发酸。
“都不是。我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可我想和先生在一起。”
公仪戾蹲下来,半跪在榻边,少年的身形愈发高大,深邃而青涩的眉眼被难过浸染着。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小心翼翼用指尖碰了碰文卿的手背,小心翼翼地牵住文卿的手,像儿时一样,整整七年不曾变过。
小心翼翼,他在文卿面前总是如此。
像对待琉璃做的小鸟。
捧在心尖上呵护,害怕弄碎。
“你啊……”
文卿叹了一声,像是责怨,又像是无奈。
他从公仪戾手中抽出手,轻轻抚上他颈侧那枚深深的咬痕,冷声道:“我不管这痕迹是谁留的,尽早断了,或者带她来见我……阿昭,能做到吧?”
公仪戾:“啊?”
“别装傻。”
公仪戾疑惑地摸了摸文卿指尖所在的位置,这才想起昨天下马车的时候先生给了他这么狠一口,但看样子先生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先生昨晚到底喝了多少啊?”
文卿酒量不差,而且节制有度,从来不会喝醉的,昨天却喝得连他都认不出来了,当真罕见。
“又转移话题是不是?”文卿敲了敲他的眉心,倒没回避这个问题,“昨日那北狄使故意找茬,在文臣中找人比划酒量,可能是见我病弱,便挑了我……总之,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