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云玦感兴趣,程伯就给这孩子说了说,显然他不认为云玦真的能去山外当修士,于是只提了修士和道门好的一面,在他的描述中,那些修士就如同天神一样无所不能,每当人间有灾难,他们便会挺身而出救苍生于水火之中,他们挥一挥手,肆虐的洪水就停了下来,他们又挥一挥手,山海就平平荡荡,仿佛真的神仙从天而降。
云玦听着程伯描述的那个陌生的山外世界,似乎有些错愕。
程伯笑道:“想当修士的话,那就要先识字,山外那些修仙世家的公子少爷们都是打小就读书识字头枕着道书长大的,有的像你这样的年纪,他们都可以一剑劈开一座山了,就你平时总是爬的那座山,他们随随便便一剑就劈开了。”
“修士是这世上最厉害的?”
程伯道:“那自然是啊,那些灵兽啊、魔兽啊,全都被修士降服了。”
云玦没有再说话,他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程伯说的这些从前都是他难以想象的。
这孩子专注想事情的时候瞧着莫名可爱,程伯抬手拍了下他的头,道:“话说起来你不是一直想着去山外看看吗?我这两日原是要去山外的镇子上买些灯油回来,与其你这么整日晃荡,倒不如你去帮我买?我也少跑这一趟。”
云玦一下子抬头看向他,眼睛刷一下亮了,“好啊。”
见惯了云玦平时冷着张脸没什么表情,难得看他有这么大反应,程伯不由得失笑,这孩子是真的很想出去看看啊。次日,他将一封叠好的书信与一袋钱交给了云玦,他很放心云玦,这孩子年纪虽然小,做事却比许多大人还要稳重,另一方面,那山外的镇子也就是相对于八千里村稍微大一些,和那些有宗门坐镇的城镇比起来仍旧是个偏僻到不能再偏僻的小地方,镇子上住的也都是些普通百姓,就算是个孩子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对着云玦道:“我多放了些钱在里面,你买完灯油后,可以再买两本书回来学字。”昨天他看云玦的表情就知道这孩子心思动了,他觉得读书挺好的,修道什么的自然是天方夜谭,但学会了写字至少也算掌握了门手艺,将来给人写牌位都饿不死。
在程伯的注视下下,十二岁的云玦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八千里。而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天衡宗,下定决心的钟清也早早地下了山。
命运之轮就在那一刻正式开始转动,仿佛是冥冥之中有只手拨画了下。
云玦并不知道遥远的道门有个人一直在心里念叨着自己,他带着信和钱离开了那座小山村。下山的时候,他与一群人擦肩而过,对方没有关注他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孩,他也忙着赶路,走出去一段距离后,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那群穿着白袍的陌生人。他注意到那些人身上的衣服很奇怪,像是云雾一般雪白柔和,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致华贵的衣料,一直到那群人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他才慢慢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他没有多想。
云玦走后,那群白袍修士来到了八千里村。
那天程伯有一句话还是说错了,这世上最厉害的并不是修士。要知道曾经这世上并没有修士,也没有魔兽、灵兽,在那个时候,这个世上只有一种生灵能够化用天地灵力,它们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平日沉睡在深不见底的古潭中,睁开眼一瞬息云游八千里。
它们死后,尸骨洒落在人间各处,被山与河所掩埋,随着时间的推移,山中逐渐长出了带有灵力的草药,河中开始有了各种灵兽与妖物,而一些居住在附近的人也受到了那些尸骨的影响,忽然有一日,这些人中有的发现自己拥有了呼风唤雨的能力。他们从山中挖出那些零碎的尸骨,拿山上的灵草炼出丹药,在灵力四溢的山上修行,后来他们互相之间开始争夺这些富有灵力的宝物,不惜为此血流成河,他们成群地聚在一起,逐渐形成了各种各样的派别,他们将自己称为修士,一代又一代的斗争,最终在无数的尸骸上铸就五大宗门。
而那种早已灭绝万年的生灵,修士们将它称之为,龙。
第5章
云玦来到了一个名叫落霞的小镇上,漫漫的长夜里点着金色的树油灯,月亮升起来了,街上的摊贩叫卖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箩筐里装着白脂做的假鲛珠,男男女女从他眼前走过去,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背着包站在街角好半天没有动。
另一头,下山已久的钟清也到了落霞镇,这些日子沿途过来,他对这个世界已经熟悉了很多。他显然是专程过来找云玦的。小说中,故事线是从男主到天衡上山拜师开始的,男主刚出场时是个天赋异禀的少年天才,在天衡宗选拔弟子的比试上一战成名,关于他的身世则是颇为神秘,一开始男主出场时他似乎是失去了过去的一部分记忆,看过书的钟清自然知道挂逼男主的真实身份是世上最后一条龙,但是男主丧失的那部分记忆一直到最后也没有揭开,当然也可能是他跳着看看漏了。
钟清很后悔,如果早知道是这个情况,他死活也要把那本小说一个字一个字给看过去,而不是现在他抱着一个几乎啥也没说的开头和一个天雷滚滚的结局猜到吐血。好在他还记得男主是来自一个名叫八千里的隐世村庄,钟清头都想秃了,按照他目前所知道的种种线索加上和唐皎的再三讨论最终推测出了这个八千里大概在什么位置。
钟清的想法很直接,一切天雷的起因就是男主上山拜师然后看上了二师兄,那只要他先找到男主阻止他上山拜师把这段孽缘掐死在开头就可以了吧?这世上的宗门这么多,男主完全可以上其他地方拜师啊!办法多的是,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要先找到男主。
而说起这个男主钟清就觉得绝望,这人在书里简直是个行走的挂,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我充钱了”的气息,而且重点是这个挂他还是个经常暴走的挂。
钟清记得当编辑那会,审阅的小说中常常出现两句话,一句是仁者无敌,另一句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前者的主角总有一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感觉,仿佛头顶的那不是主角光环那是圣母的光圈,至于后者的主角那就是典型的疯狗,上来提着屠刀二话不说先给你一刀,问你爽不爽?不爽再来一刀,爽不爽啊?!我好爽啊!还有一种主角就比较魔幻了,你看他扔了屠刀以为他即将立地成佛,然后他扭头就走,你以为他真的走了,下一刻他回来捡起来刀又砍了你两刀,大家围着桌子喝着酒他过来一脚就把桌子给掀了,这叫你爹。
而这三种属性,后来在那个名叫云玦的少年身上一直无缝切换,这导致了那本书达到了爽文界最高境界:有人得罪过男主,后来他们都死了。
爽文很多,爽文男主也很多,但是爽到这么丧心病狂剧情可以无视逻辑随便崩坏的真的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