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王随继续添乱,殷同尘赶忙端起酒杯,替晏初水回了一杯,“何会长,我敬您,今后还需要您多多照应。”
“墨韵一向是行业标杆,哪里需要我照应,慈善拍卖都是一马当先。”何会长眯着眼,圆润饱满的脸上酒气十足,一手端着酒杯,一手却拍在王随的肩上,“你说是不是啊,王副总?”
王随不自然地动了一下眉毛,“是……”
“不过。”何会长话锋一转,又看向了殷同尘,“这次闹出赝品的事,影响实在不好,要快点解决哦。”
殷同尘讪讪地说:“一定会的,其实赝品的事,在咱们这行也是常……”
一个“常有”还没说完,何会长就皱起眉头,“小殷啊,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即使别家也闹过赝品,可墨韵不一样啊,你们是标杆,标杆弄出赝品对整个行业就是重大打击啊!”
“是……”殷同尘低头认错。
很难得,墨韵和瀚佳也有了心思一致的时候——何会长这只老狐狸,拿他们的钱做公益,还要无形中各踩一脚,真是厚颜无耻!
“哎,对了!”何会长收回手,转而拍向晏初水,“前阵子我岳父收了一张巨然的山水画,晏老弟你顺便帮我掌掌眼,也好看看你的鉴定水平是不是下滑了,要不怎么墨韵也会弄出赝品呢?”
这下别说是心思一致,王随都要同仇敌忾了。
鉴定书画向来是年代越久远越难鉴定,巨然是五代时期的画家,而五代是山水画兴起与飞跃的开端,“荆关董巨”四大家更是里程碑人物,鉴定这样大流派、大名家的画作,不仅要面对当代赝品,还有历朝历代的仿作混入其中,绝非易事。
毕竟,瀚佳就是这么摔跟头的。
所以何会长轻描淡写的一句“顺便掌眼”,简直是趁火打劫。
正常情况下,任谁提出这种要求,晏初水都会拒绝,可他今晚着实不在状态,他们三人的对话在他听来,也只是“嗡嗡”的杂音。
王随说的不假,他确实是见完许眠就魂不守舍了。
何会长见他没回应,不由地加重力道,又叫了一句,“晏老弟?”
晏初水抬头,“嗯?”
作为一只老狐狸,何会长才不管他的灵魂飘向何方,强行就把问句变成了肯定句,“你说嗯是吧!太好了,我今天正巧带着画,马上就拿过来!”
“啊?”
“还要给我写鉴定书?!”何会长激动地握住他的手,“晏老弟,你太客气了!”
“……”
王随扭头看向殷同尘,后者和他一样是傻眼的。
什么正巧啊,谁没事带着一张古画出门溜达啊,这不完全守株待兔嘛!前面那一通打压,合着也都是PUA吧!
何会长兴高采烈地去拿画,晏初水才怔怔地回神,“何会长说什么了?”
“晏总……”殷同尘哭笑不得,“你和许眠说了什么才是问题,怎么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晏初水单手抵住太阳穴定了定神,是啊,他刚才和许眠都说了些什么?为什么耳边是嗡嗡的,脑子里也是嗡嗡的。
然而何会长并没有给他慢慢思考的机会,不出一分钟就带着画回来了。听说晏初水要帮何会长掌眼,满场的宾客无一不围上前看热闹。何会长招呼几个工作人员搬来一张长桌,重新铺上一块干净的桌布,这才郑重地将画轴打开。
晏初水稀里糊涂地被推到长桌前,隔着一颗又一颗的人头,他给了殷同尘一个“你死定了”的眼神。
天可怜见,殷同尘觉得自己冤枉到家了。
老板自己走神,还要怪他护驾不力吗?
“晏老弟,你看这画如何?”何会长轻推了他一下催促,“说是‘东北货’呢。”
所谓的“东北货”,指的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大量清宫旧藏的古画因溥仪的盗卖而散落民间,故而得名。
一张古画带上“东北货”三个字,就好像有了血统证书似的。
晏初水不置可否,只摘下眼镜看画,这是一张立轴山水,落的是巨然的款,用的也是巨然作画常用的素绢。“荆关董巨”四大家中,前二者代表北方山水画派,善画雄伟的全景山水,后二者则代表江南山水画派,长于平淡天真的江南景色。而巨然早年学习北方画派的李成,所以画风独特,兼有南北两种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