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过没?”
“我不吃蘑菇。”幼年时曾误食毒菇,上吐下泻好几天,从那之后再也不吃蘑菇,“不过喝了一些汤。”
他看着我,默不作声,突然伸手碰触我的眼睑,我往后瑟缩一下,他也很快松开手。
见他不语,眉头微蹙,不免开口询问,“这蘑菇有问题?”
“你没有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看着他的眼睛,摇头,但随即又点头,“到是做了个奇怪的梦,有点……有点可怕,是跟那蘑菇有关系?”
“差不多吧。”扔掉手上的蘑菇。
跟着他走出灶房,灯烛被风吹得四下歪斜,“现在去找他们吗?”
“等天亮再说。”
“可是万一他们出事……”跟上他的脚步非常不容易,何况还要照顾好不让手上的灯被风吹灭。
“今晚我们必须睡在一间屋里。”
我正想劝他去找线索,谁想他竟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愣在当下。
“如果明天早晨一醒来,你也没了,不是更麻烦?”接过我手上的灯台,“放心,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会说出去,不会毁了你大家闺秀的清白。”这话听起来更像是讽刺,一路上我尽量使自己看上去与平常一样,可惜蓝雀却是时刻都盯着,但凡有他在场,那丫头就跟吃了熊胆一样,挺着脖子虎视眈眈,就怕我们多说一句话,是个人都能感觉出来异样,何况他这种人!有时候我到觉得他无理取闹只是想揭开我这“大家闺秀”的伪善面具。
二十一二人
他睡觉不打鼾,而且一点声音也没有,我一夜爬起来看了好几次,还以为他跟家里人一样消失了,却看到他每次都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倚在门背上。
“一夜不睡,还以为你不困呢。”天还没亮,他便说要往北上,把我放到马背上,两人一个马上一个马下,往北慢慢走着,看他的表情,应该是查到了些眉目,不过我的头有些昏沉,可能是昨晚着了凉,再加上一夜担惊受怕,老做噩梦,不是梦到家里人被杀了,就是他也消失了,总之没怎么睡着,所以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没精神,太阳一出来,暖洋洋的,坐在马上竟然打起盹来,他不时奚落一句,我也没心思与他犟嘴。
正午时分,天色渐渐暗沉,东南天际飘来一片乌云,伴着隆隆的闷雷声,风声乍起,我抱紧马脖子,站在山顶,等着他回来——他找吃的去了,这荒山野岭的,哪里能有吃的东西?
因为家人的事,我们俩的情绪都不对,特别是我,只要一开口,就容易闹脾气,平白还要气他一顿,找人的事都得靠着他,把他惹毛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尽量保持缄口不言,尽管他走的时候我真觉得浑身烫的很,不过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雨云来的很快,伴着闪电、雷声,整个天空让人看得晕眩,透过雨帘望向半山腰的那栋破宅院,突然难以抑制地哭起来,连呛带哭,一阵猛咳。
马儿被我搂得不舒服,挣扎着挣开我,退到一边,只留我蹲在雨中哭泣,雨水顺着脚下的泥土一条条流向岩石的缝隙里,脚上的绸布慢慢被雨水阴湿,悄悄贴紧皮肤,浑身突觉骤冷,没过半刻竟冷得发抖……
还记得那也是个春日,天正下着毛毛细雨,我正蹲在门口的那株娄桑下,努力拔着树下的杂草——我希望它能长得更高,这样我们苏家就可以更兴旺,父亲也会更开心,可是家里的下人却拿来了砍刀跟粗绳,他们打算砍断那株娄桑,那株寄托我很多希冀的娄桑,我想保护它,可有人将我抱住了,我用尽方法想摆脱他,甚至于狠狠咬过去,可是那株娄桑还是倒下了,我大哭着,因为知道它倒了就表示我的希望也没了,泪水迷糊中的双眼看见父亲那生气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