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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海面上硝烟才散,风里带着仿佛金戈铁马的杀伐气息,然而终究是慢慢散却。煦园在面海的那一面有座设计极美的小喷泉,朦胧光线从水底下打出来,那一片仿佛神仙洞府。这会儿站了两个人,身量相若,边以秋看出那是九爷和时叔。
他隐隐听到那边的说话声。
“又是新一年啦,许愿了吗?”
“和往年一样。”
黎玖在笑,他说:“平安如意,人月两圆?可明明年初一都是弯月。”
“再过些天就圆了,而且,会一年年都圆呀。”
“文化人说的,都对。”
边以秋很快接替了黎玖的大部分工作,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这个干爹是个非常懒的人。他甚至不无懊恼地想,九爷认个干儿子就是为了多个劳动力吧……
黎玖很少再出现在瑞德中心,昔日混帮派时在旧城区的老房子更是绝迹。大部分时间他都在煦园。养花玩鸟,甚至在相邻的半山又联了一片地开发成草场,养了一群狗和马,很多时间都在那里消磨。
昔日传说中煦园的酒池肉林,一直到了这个时候,才算是稍稍沾了点边。
开春以后黎玖的草场里头新生了一窝狗和一匹小马驹,时安知颇为新鲜。他一辈子手上没有沾过粗活,就连当初在农村下放的时候,以他的手无缚鸡之力,也只是做些文书和账目方面的活计。他看着黎玖蹲身在马厩里替母马接生,满手鲜血的扯出了小马的腿,之后干脆利落地割断脐带,浓郁的血腥气激得他有些受不了,然而又十分好奇。
他问黎玖:“这些事儿你怎么就跟天生就会似的。”
黎玖抓了把干草抹掉了手上的血污,把剩下的事儿交给了别人,站起身来哈哈一乐:“要不就是你九爷了?”
他知道时安知受不了这血呼啦啦的场面,站起身来冲时安知摆了摆下巴,意思是你回屋去。时安知却给他递了湿润的热毛巾过来,黎玖不接,说:“沾了血洗不干净,我去洗个澡得了。”说着就往另一侧的木屋走。
热雾蒸腾的冲凉房里,时安知拿了丝瓜络给黎玖擦洗后颈脊背,黎玖身上有纵横的伤疤,流畅漂亮的肌肉线条间写着他这几十年风雨里走过的路,时安知伸手从背后抱住了他,嘴唇蹭了蹭他的脖子,忽然叫了他一声。
“小九。”
“嗯。”
“你说过要报答我。”
“嗯。”
这一问一答之后时安知安静了很久,小木房子里只听到哗啦啦水流冲泻的声音,黎玖转过身来,把时安知抱在怀里,亲他的脸,忽然尝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滋味,他立即掰着时安知的脸左看右看。“你怎么了?”
时安知眼睛微红,然后终于微笑出来。他说:“那一顿饱饭的回报太丰盛,这一辈子幸福得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