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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家中可是已经娶妻?”便是七年前不曾,但他恢复了记忆却没有回去找她,这三年里怕早就另娶了。
她脱下大氅,穿着身红色的小袄坐在他对面,忍不住盯着男人幞头上垂下的带子瞧。
直过了许久,屋内方传来男人低低的应声:“尚未。”
这答案竟比承认娶妻还要伤人。称玉有些想笑,她可便笑出声,连眼泪都流出来,平素嗓门比谁都大的娘子轻轻问:“您现今觉得我配不上您是不是,我出身市井,不配当你的妻,所以您派人送了个房契来想把我打发了。”
可惜了她见到他时的那份欢喜。
陈知璟看了她眼未说话。
他岂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且他这身子此刻看着虽年轻,但因多年病痛折磨,心境早如老僧般入定。却不知为何,他见着她眸下的泪珠,蓦地心生烦躁起来。
陈知璟这般,称玉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您稍坐会儿,我去取个东西。”称玉与他道,纤腰柳肢的妇人往屋后走去。
这铺子里搁了不少伞具,伞面上绘着各式花鸟图样以及词句,陈知璟不至于连自己的字都认不出。这些伞面的字虽不全像,也似了几分,连那画样都有他的风骨。
说来她才是自己第一个学生,他手把手教了四年的。
那日在街上,他便是觉得那媒婆伞上字迹眼熟,才留意了些,让人跟着查看。
称玉拿了一纸文书出来,见男人拿着伞面瞧,开口道:“我的字是您教的,您若是介意,我以后请个画师另画。”
“无妨。”他道。
称玉将手中文书递给他,男人一见眉便皱了起来,上头赫然写着《入赘书》。
立书人周进宝,乃河南郡虞城县人,承兴四年请媒入赘至梁氏。
字迹确是他的无误,上头却没有官府的朱红大印。
“这文书未送到官府便算不得数的,我们父女趁您失忆,哄骗您入赘梁家,着实对不住您。”梁称玉道,“周进宝这人从未存在,既不曾有过婚约,您那府里我也不去了。相公,我盼着您今后春风得意,子孙满堂。”
再文绉绉的话她也说不出来。
但这般委曲求全小媳妇做派哪里是称玉的性子,以前邻里妇人偷摘了她一枝花也得让她骂上半日,称玉狠起来能提着把菜刀去与人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