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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的心中并不完全是这样想的。我对远帆的信任,固然是有的,因为我了解他,我知道他对我的感情和他本身的秉性。但是,没有什麽是一定的。我老爹,生我不养我,却辛辛苦苦养育别的人家的孩子。那是我的亲生父亲啊,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我,远帆,把他跟我维系在一起的,只有那所谓的爱情,而众所周知,爱情,是有保质期的。要长远,需要比爱情更多的东西。比方说亲情。比方说成了一家人。那个时候,就算偶尔精神或身体会出轨,人和心,总是还会回到家里来的。
那麽,我介不介意远帆出轨呢?我自己,会不会出轨呢?这个很难说。我不大可能出轨,这个很明显。我是个瞎子,对我能够形成诱惑的东西实在是太少。而且,我很谨慎,也很警觉。
远帆?我偏著头想著。我没有把握。但是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哪怕他已经移情别恋,他也不会故意地伤害我……嗯,我想说什麽?
对了,相爱容易相处难。也许我和远帆相处的时间还不够长,所以,我还没有觉到难的地方。他有很多让人讨厌的地方。但是并不让我讨厌。比方说他嘴巴臭,我确实不大耐烦听那些没有营养的话,但是我会忍受,我会想办法转移话题。嗯,这个方面,我在迁就他,不过,越来越不难。因为虽然他的抱怨和嘲弄一如既往的多,但是语气和情感当中少了许多怨恨的成分。就是说,他还会对人对事挑三拣四,可是那很可能只是出於习惯。
妈的,我不知道怎麽样才能说得清楚,混乱了。
我知道很多时候,语言是靠不住的。很多人有口无心,或者口不对心。远帆就是很典型的一个。那家夥……我觉得他对於生活,满足了很多。我是指,我们在一起後,他虽然心思仍然很重,却不是那种……靠,到底怎麽说才能说得清楚呢?就好象他说某个电视剧难看得要死。以前那样说,是因为他真的只看到不好看的地方。剧本很烂啦,演员很丑啦或者画面很糟糕啦。现在他还会说不好看,可是却是闲淡的口吻,随意地道出,而不是那种气势汹汹,满腔怨恨发不出去的那种。
晕菜。我把自己给绕晕了。反正,就是这样吧。他还是很嘴巴臭,还是很小气,还是很没有风度,但是,并没有给我造成困扰。实际上,我已经适应了,而且,很乐在其中。
有很多细节,有眼睛的人不一定看得到。就算看得到,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是我呢,就能体会。比方说我们在一起住了几个月了,我从来没有在房子里撞过什麽东西。这个,很不容易。无论弄进来什麽新玩意儿,远帆都会告诉我放在了什麽地方。他不会放在过道,不会放在我拿不到的地方。还有,所有的东西,生活用品,或者书籍,或者收音机,或者衣服,只要他动过的,他都会放到原处。我不会不小心碰到突然多出来的东西,也不会找不到我想要的。远帆,就能够细心到这个地步。
光是因为这个,我就能感觉到远帆对我的用心。真的,甜言蜜语很好听,却不能给我提供生活的各种方便。更何况,好听的话,我会说就行了。
中晚餐我们各自在做工的地方吃。早餐则会一起享受。很便宜的早餐,不同的地方,不同的风味。远帆还是很小气,他根本不带我去吃早茶──当然长沙似乎也没有这种风俗习惯。或者因为,远帆没有觉得有这种必要。我呢,呵呵,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兴趣。
我很喜欢吃水果,远帆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不过,他并不大爱吃,每次,都是为了陪我一起吃吃的。我们吃时令蔬果,绝对不吃进口货。阿标最喜欢吃洋水果,他唆使远帆去买,被拒绝了,因为洋水果既贵又不好吃而且很可能还是假冒进口的玩意儿。阿标说他小气,远帆恨恨地说,我就是小气,你怎麽样?
阿标就开始说远帆的坏话,我笑著安抚他,说那个没什麽,因为我觉得远帆说的很对啊。我们工薪阶层,本来就应该只选对的,不选贵的,是不是?而且,家里水果没有断过哦。一般的男人,做得到这一点吗?
阿标无语了。我笑了。
比方说杨梅,这种明显是女人吃的东西,远帆居然也买回来了,因为杨梅很新鲜,看上去也很诱人。
“你喜欢吃杨梅?”我有些好奇。说老实话,我是不爱吃的,因为太酸……是很酸吧?因为我听到“杨梅”这两个字,口水就下来了。
远帆说no。“不过试试看好了,这个季节,没有什麽好水果,西瓜都是催熟的……”远帆嘟噜著。我们试了一下,果然是有些酸。
远帆不高兴了。我抱著他呵呵地笑:“酸,加点糖就好了……我听他们说,我同事啦,那些女人,说加点糖,冻起来,冰杨梅,就不那麽酸了。”
於是我们加糖,搅拌匀了,拿碗装好,往冰箱里面放。嘻嘻哈哈的,简单的事情,一起做起来,倒是无比的快活。
门铃响了。我去开门。打开对讲机核对身份,原来居然是新民哥。
“怎麽会有功夫到这里来啊?”我笑嘻嘻地说。请新民哥坐下,又问他吃了晚饭没?嫂子呢?娃呢?上班忙不忙?嘿嘿,要不要喝点啤酒?
新民哥说可以来点啤酒啊,少喝一点没有关系。远帆跟我一起,拿出了啤酒,还有一些熟食和花生米,在沙发上坐下,慢慢地喝了起来。
新民哥说他最近很忙。娃很好,新民哥的妈和岳母娘两个人伺候著,他自己不怎麽要操劳。不过个把月前他下乡了,挺远,所以只能一个礼拜回来一趟,路上比较辛苦一点。这一次,因为医院有一个会诊,他在家里呆的时间就长一些,搞完了,还得下乡。可能明天晚上或者後天上午又要走。
我很关切,问起乡下的条件。是不是很辛苦?吃的住的还行吗?新民哥让我放心,说他是省城下去的医生,那边的人都很关照,没有什麽可担心的。只是想老婆,想女儿了。
我和远帆都嘻嘻地笑了起来。
从乡下回来,首先要走一段泥巴路。有时候他会搭拖拉机,农用车,或是摩托车,然後坐中巴,长途车,进了城,再打的。新民哥说。这一次,是专门有车子去接他的,一辆越野车,颠得要命,加上路上还爆了个胎,结果到长沙,都已经晚上十点来锺了。
“我其实很少出去玩的,尤其是最近两年,工作忙,老婆又要生孩子,就算出门,也都去安静空气好的地方。”新民哥说:“所以到了五一路,看到那灯火阑珊,久违了,感觉真是既热闹又漂亮,人来人往……多是些年轻人啦,衣服很时尚,打扮很有个性,让我都觉得我都老了,快成为中年人了,那些十几二十岁的男男女女,很好看,很自我……”
我和远帆一起干笑。我拍拍新民哥的胳膊笑著说:“新民哥也不过三十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