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过一阵,才想起自己身在此处的缘由,赶紧跪好,却听张萌笑声清泠,全无顾忌。悄悄抬头去看,发现原来袁恕亦扶额闷笑,显是心情愉悦。而吴是非则已在小床上躺下,合着眼,不知睡着否。
韩继言察言观色,便大着胆子问一句:“主上,我们,这个,还罚吗?”
袁恕反问:“你说呢?”
韩继言摇摇头:“末将不知!末将不觉自己有功。”
“但也无错!”
“嗳?”
“噢,不是无错,而是功过相抵!”袁恕忽正色,“韩继言听谕!”
韩继言和赵聘双双伏低。
“忠勇杀敌,功劳斐然,擢升三品云麾将,赐金带。然则,抗命不遵,险铸大错,该当死罪!念汝过往功勋,革去将军之职,褫夺金带,暂留用军中。服气否?”
韩继言高兴透了,乐呵呵接下谕旨:“服!一百个服!”
赵聘可不服:“留用是几个意思?那是官儿啊还是小卒子?”
韩继言打他头:“烦不烦?当卒子怎么了?我乐意!”
张萌都嫌弃他:“你说你个赵蛮子,主上都说功过相抵了,还问,笨得牛一样!”
“别侮辱牛!”想不到吴是非竟未睡着,仍旧合着眼,懒洋洋抛过来一句,又把几人逗乐了。
赵聘语塞,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模样很是有趣。
“赏罚听完了,还喝茶吗?不喝就麻利儿滚蛋!”
吴是非的加料蜂蜜茶任谁都不想再喝了,又得袁恕首肯,二人叩头谢恩便退了出去。
“药!”
对袁恕,吴是非也是一副爱答不理又不容转圜的霸道。袁恕摇头笑笑,还将床头的药碗拿起,顺从地喝下。
“睡觉!”
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只说完后自己翻身面朝了里侧,当真预备攒个午觉。
袁恕看一眼张萌尴尬的苦相,自己亦是无奈苦笑。
二十七、求仁得人
安静是一种美德,但天师吴是非安静下来则不令人觉得人品高尚,反而在空间里营造出一种恐怖的气氛来。
经历过叛军事件之后,人们惊奇地发现天师话少了,跟谁都冷冷淡淡的,维持着奇妙的距离。
诚然,天师心情不好的时候话一贯也少。她心情不好主要就是因为睡不好。睡不好的天师通常会将语言简练至“唔、不、呸、滚”四字范围内,如果连这四个字都不说,那不用怀疑,对方一定是直接遭受暴力攻击了。
而现在天师话少绝不是因为睡眠不足导致的心情不好,她单纯就是心情不好,脸上的神情宛如夫子面对一群数算一加一等于二都背不出来的智障,看谁都是无药可救。
但同时,她依旧睡得不好。于是人们惊悚地意识到,睡不好和心情不好这两种不好无法在天师身上达成统一,可能才是她变得安静的根本原因。换言之,所有人都晓得她为什么睡不好,却再也无法据此推测出她心情不好的结论。再换言之,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心情不好。
基本思路是,肯定有哪个作死的混蛋把天师得罪了。不过嫌疑人一定不是周予。
因为几乎同时的,天师连骂娘都变得简洁明了之后,她差遣小周予做事的频率也越来越高,甚至可以说是用人唯“周”。周予倒是不怵,还乐呵呵的,让干啥就干啥,从不打回票更不犹豫,应得特别爽气。
这两人后来的亲密程度,已经令张萌都感到吃味儿了。她觉得自己失宠了,不再是天师身边最重要最信任最疼爱的心腹小甜妞,即将成为喜新厌旧里的那个旧,糟糠下堂里的糠。
直到吴是非向袁恕要求的独立小帐搭好了,她挽一副令行禁止的冷漠表情让张萌收拾东西跟她搬家,张萌微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还以为自己白日梦好,想得太美呢!
回过神来第一句话,她居然问吴是非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