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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萌猛点头。
“嘿,我去!多大仇啊?一份药不够,还双管齐下,妈的,变成白痴怎么办?”
张萌也是一脸苦闷:“因、因为天师喝了迷药后虽昏沉沉的,可老也不睡,主上就、就让阿言——”
吴是非顿时精神了一半:“我饶不了他!”
张萌急得连连摆手:“天师不要罚阿言啊,不要罚他!”
“谁说他啦?我说你家主子!”
“天师也不要怪主上呀!他也是逼不得已的,您老不睡,阿言他们就不能把您搬到车上去。您一贯睡得不好,谁知竟连迷药都药不倒您,也真是天赋异禀。”
吴是非怒目圆瞪:“姑奶奶抗药,怪我咯?!”
“不是不是!”张萌真的快哭了,感觉说什么都不对,恨不能就地刨个坑把自己活埋了。蓦地脑海中灵光一闪,踉跄爬起来跑到原先存蜜罐子的那张矮柜前,嘁哩喀喳在柜子最下层里翻出大捧羊皮卷,悉数抱过来堆在吴是非脚边。
吴是非眼神已经重新变得迷迷瞪瞪,压根儿懒得动手去拿起羊皮卷来看究竟,张萌就一张一张展开摊在她膝头。
“都是主上画的!”听张萌的语气,很是自豪,“主上画画可好了,跟真的一样。您看他把您画得,这眉毛眼睛,还有您这笑,呵呵,连您爱歪嘴都记得!”张萌每摊一张就指着画中点点细节给吴是非看,好像吴是非自己不能认得那是谁一样。
可又恍惚,这画上的,当真是自己么?
吴是非阻止张萌继续展开新的羊皮卷。她将曲起的双腿放下来,跪坐在一地画卷里,指尖轻轻抚过那些或大或小的皮革,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的确每一张都是她。有些含了背景衬托,草原或者湖泊,有遍地的野花和浮在空中的白云;有些是动态的,骑马、舞棍,或者仅仅伸个懒腰;最多的是静态,仰望天空的侧颜,扶案支颐的浅笑,另有抱着某人的胳膊睡熟的酣然。
吴是非拿起描摹睡姿的那一幅,意识进入了绘图人的视角,侧卧着,相依着,静静地看着。
——那是袁恕!
能让吴是非相拥着睡得无牵无挂,这世上只有袁恕。吴是非对他身上柠檬馨香的依赖就像是一种难以根治的瘾头,无药可解,每一天每一天,越陷越深。
吴是非喉咙发紧:“他,几时画的?”
“有闲暇便会画一张。主上来的时候随身没有多少像样的行李,就几张反复拭用的羊皮卷,上头画的都是您。为这事,主上还与先代有过争执。后来怎么和解的奴婢不清楚,只记得当时吵得很凶,主上还病了一场呢!睡了得有三天。也就是那之后,先代纳了主上为侧室。”
“噢!”吴是非脑袋里胀胀的,眼睛也胀胀的,胸口觉得闷。她知道那三天意味着什么。洪徵死了,可能的标记影响减低了,罗锐用袁恕的命试探血枷的约束力,最终将他占有。
对这样一场你情我不愿的结局,袁恕只庆幸过往的污名得以洗脱。吴是非曾经以为那是他在自我安慰,此刻她恍然,袁恕是在淡化她的嫌恶感。并非不在乎,只是袁恕更怕吴是非在乎!
素描的笔触与这异世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炭笔再用力也无法在坚韧的羊皮卷上留下刻痕,但那些画上的每一笔都似历久弥新。就好像刺青着墨,点进了发肤,渐渐凝结成了难以洗去的永固。吴是非不确定袁恕在同一张画上反复勾勒的次数,唯有每一双眸下的瞳仁都涂得发亮,鲜活一如真正的墨瞳,好深,好美!
吴是非沉溺于画中难以自拔。以至于,张萌如何出去的,她都不曾留意。
模糊间,听得外头喧闹吵嚷,人员聚集起来又簇拥着离开。张萌回来了,手足无措地告求:“奴婢出去一下,马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