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是非头也未抬,几乎下意识地问一句:“去哪儿?”
“嗯,这,奴婢,奴婢——”
吴是非摸索画卷的手蓦地停顿,缓缓仰起头来蹙眉望住张萌。
猝不及防地,她一跃而起直往外冲。
张萌追在她后头喊:“天师慢点儿,小心!”
吴是非不顾一切朝袁恕的军帐跑,头重脚轻果然摔成了前滚翻,手掌上皮都擦破了。爬起来又跌,双腿实在不听使唤。恰好张萌赶上来,急忙将她搀扶。
“妈了个巴子的韩继言,我非抽他不可!”吴是非醉酒一般骂骂咧咧往前跌撞,浑身冷汗热汗掺在一起,累得气喘吁吁。
好容易奔进军帐,意外韩继言并不在,唯见周予跪在靠榻旁孩子样哭泣,榻上倒卧着神魂无知的袁恕。
“恕儿!”吴是非扑过来挤开周予,捧住袁恕的脸轻轻拍打呼唤,“醒醒,袁恕,醒醒!怎么回事啊这是?”
她扭头冲周予喊,周予尽是摇头,哭得口齿不清:“不、不知道——呜呜呜,主上,主上在训斥韩哥,忽然就晕、晕——”
“韩继言呐?”
“他去接应赵参领了!”张萌也在抖,脸都吓白了,“方才就是他在帐外唤奴婢,要奴婢来伺候主上。可、可这——”
吴是非快被这俩年轻人气死了,直吼起来:“愣着干什么?叫大夫去啊!”
这话周予听进去了,麻利爬起来边哭边跑了出去。好一会儿,医官被连拖带拽地拉进军帐。吴是非一抬头,来人她熟,是李墨的徒弟齐允棠。医药之事不可马虎,非可信之人不敢用,李墨不在,诸事早交代给了这个徒弟。师徒如父子,无论医术还是立场上,齐允棠都堪用。
于是吴是非迅速让到一边,将袁恕交由齐允棠诊治。转回头却看不见周予,循声朝帐外探看,却见小子蹲在门外头仍在止不住地哭。
是时,徐之孺和姚晋平叛回来复命,先看到哭得发抖的周予,又闻袁恕状况,不由得懊恼不已。
“就说别让小韩走!我跟赵蛮子搭伴儿,小周去兵营,蛮好的!”姚晋急得一个劲儿挠头,“小韩心软,他——”
徐之孺拿胳膊肘狠狠撞了下姚晋的横膈肌,不许他再说下去。
然而吴是非完全明白姚晋的言下之意,凉凉瞥他一眼,反呛他:“不送我走,压根儿就没这事儿!”
姚晋吃瘪,捏着鼻子不敢再吭声,只跟徐之孺一起垂首恭立一边。
意外,周予依旧哭哭啼啼,抱头嗫嚅:“不是的,不是的!全是我不好,是我,是我——”
都是共同浴血的同袍至交,战场上生死与共,素日知根知底也少有秘密互相隐瞒,是以徐之孺和姚晋对小周予如此的情状很是不解。毫无避讳之意,他们正待直言相询,吴是非却拨开二人,跟他们说:“进去守着!”自己则伸手抄住周予后衣领提溜起来,揪着人往远处走去。
徐之孺和姚晋站在军帐门口望着他们滑稽的背影,面面相觑后,各自困惑。
二十六、求浆得酒
又过了整整一天一夜,韩继言和赵聘才返回玄部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