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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工地那边材料以次换优的事很快解决妥当,这个工程,大部分东西都是现做,很多造型有时候只是差了一两厘米,或者错了一点细小的弧度,出来的效果就会大不一样,宁冉不亲眼盯着就是不放心。
主卧浴室有大面的玻璃墙,为了让效果与整体协调,玻璃上的图案也由他亲自操刀。
第二天,听说宁冉联系上一家相熟的玻璃作坊,陈跃也跟着去了,这天从见面开始,陈跃话比往常少,面色也不算多好看,宁冉不是没察觉,但也没好开口问。
到了作坊,整块的玻璃已经被送来铺在一张大大的木桌上,作坊的师傅事先已经覆好了蜡膜,宁冉在凝固的石蜡面上刻出花纹,间隙转头看一眼陈跃,“看,最后花纹就是这样。”
陈跃瞥一眼,没说话,在他看来材料市场里随便买块成品也没什么区别,人家做的也不差,不过宁冉这敬业的劲,他还知道尊重。
从兜里摸出烟,转眼就看见墙角摆着几个贴着骷髅头危险品标识的塑料桶,烟只好揣回兜里,陈跃在心里暗骂一声,宁冉再勤奋也掩饰不了他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傻,不通世故到他这个程度,也难怪他这么多年被人蒙着眼睛牵着鼻子走。
前天,宁冉为他得罪那位项目经理,陈跃本来一心打算,无论出什么事,他一定护着宁冉周全。
转头,宁冉跟他说,他一半以上的单都是这么做的。作为设计师极力维护客户毫无疑问值得赞赏,但作为一个合作者寸步不让地剥夺合作对象潜规则范围内的利益,对于一个社会人来说,则是极大的残缺。
这样的宁冉竟然混的风生水起,看那样也没为这事吃过教训,事出异常必为妖。
毫无疑问,人家背后有人,这不是大师弟子吗?那人怎么会不知道宁冉的脾性,但就算是知道,还真的让他一直蒙着头过日子,像是从一开始的初衷就是为了把他养残,让他少了那条拐杖就走不了。
陈跃想起宁冉那天说话的表情,疲惫有,但疲惫之后透出来的神色那叫一个壮烈,他不得不相信宁冉自己真的是浑然不觉。不过,牵着他走的是他心心念念惦记着的Ryan,只怕他就算知道了真相还觉得求之不得。
陈跃又冷嗤一声,Ryan是个混蛋,宁冉是个普通程度的S逼,有心为他不平的自己则是S逼里中的战斗机。
还必须是,F-22。
他算是宁冉什么人,连炮友他们都只能算半个。
宁冉打好蜡膜稿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两人草草吃过午饭回来,玻璃师傅就扛着半成品小心翼翼地进了操作间,透过窗子,陈跃见那人戴上防护面具和防护手套,他转头看向宁冉,“用什么刻?”
宁冉目光专注地隔窗看着他的玻璃,“氢氟酸,蚀刻,这样才能做出我想要的效果。”
里边工人开始上酸,南方夏天的大中午,窗外骄阳似火,直晃得人连眼都睁不开,走廊里没有空调,宁冉转头看向陈跃时额头上大汗淋漓。
“你等等,”他拍一下陈跃的肩,随后走向旁边的一间小办公室,宁冉跟这作坊还真是老交情,跟一小孩说了几句,那人笑嘻嘻地给他打开走廊尽头的门。
宁冉道过谢,站在门口对陈跃招一下手,陈跃走过去,这房间小而简陋,靠墙有一条沙发,中间有两张拼在一起的办公桌。
空调已经打开,陈跃在沙发坐下,宁冉环视一周,房间只有一扇窗,窗外不到半米就是另一栋房灰色的水泥外墙,有窗等于没有。
低头看着陈跃:“在这坐会,没问题吧?”
陈跃略笑着摇一下头,这至少没有危险易燃品,手伸到衣兜掏出烟,抽一支在宁冉面前晃晃。
宁冉一直没坐,摆摆手,“我出去看看,你自己在这休息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