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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话音刚落,就见郝公公不知对坤泽宫中的宫女太监们说了些什么,那些下人们开始按照方才云莜所说,请太医的请太医,请太后的请太后去了。
梁国夫人:“……”
梁国夫人将目光转向郝公公,这老货向来只肯听从昭睿帝之命,旁人谁的面子他都不给。前些年,梁国夫人数次意图接近昭睿帝,都被郝公公给拦了下来,搬出太后的名号都不好使,怎么今儿个他竟这般肯听云莜的话,莫不是真把云莜当未来的主子娘娘了?
她不是那等擅长忍耐的性子,心中不痛快了,自然要说出来,只听她冷声道:“我道这云家丫头为何敢在坤泽宫中这般放肆,原来,是郝公公你给的底气!怎么,皇上不过给了这丫头几日好脸色,你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丫头当成你第二个主子了么?你这样,也好意思说自个儿是皇上的亲信?”
面对梁国夫人的指责,郝公公不卑不亢地道:“国夫人与云小姐之间起了争端,无法说服彼此,还是请太后娘娘来调节一下为好,除了太后娘娘之外,也无人有资格处理此事了。至于请太医一事……既然云小姐说皇上所服的药有问题,事关皇上龙体,奴才以为,宁可谨慎些,也不可因为轻忽而危及皇上的健康。”
这话听着是中立的,实则郝公公的行为已在无形中表明了他的倾向。
郝公公相信云莜不会无的放矢,他对梁国夫人虽与往常没什么差别,暗中却已戒备了起来。
不多时,太医们便率先赶到了。
如今昭睿帝昏迷着,正是紧要关头,太医们早早得了吩咐,都在岗位上随时待命,自然一叫就来。
太后虽在收到消息之后便紧赶慢赶,到底还是落后太医们一步。
“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唤了这么多太医来,皇帝究竟出了什么事?”太后才一进门,就看到太医院的太医们几乎全来了,以为是昭睿帝不好了,顿时眼前一黑,险些要栽倒在地。
梁国夫人看到太后,却是眼前一亮,向太后行完礼,快走几步上前搀扶住太后,一脸委屈地道:“姑姑,您可算是来了,您若是再不来,我就要被人污蔑谋害皇上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太后眼下心情不好,口气自然也不佳。
梁国夫人一手指向了云莜:“在我准备服侍皇上用药之时,她突然闯过来,将那药碗给抢走了……”
这时,云莜忽然转过头,一双眸子严厉地瞪视着梁国夫人:“咱们现在讨论的,是你意图以金刚石粉谋害皇上之事。你若不是心虚,何必急着在太后娘娘跟前颠倒是非黑白?”
说着,云莜上前以极快的速度擒住了梁国夫人的手腕子,广袖垂落,露出她腕子上那串璀璨的手链来:“太后娘娘且看,这串手链是以一种名为金刚石的材料制成的。我大夏不产金刚石,自太宗皇帝时期开启海上丝绸之路,从海外诸国运回了各色宝石,这金刚石在我大夏才偶然得以一见。然而,先朝有外戚元笙篡位谋逆,自立为帝,此后海外丝绸之路便断了,我大夏也失去了获得金刚石的来源。梁国夫人如今手上戴着这么一整串以金刚石穿成的手链,来路很是可疑,此其一。”
“其二,见过的人皆知金刚石璀璨而又亮丽,却鲜少有人知道金刚石在其故乡亦被用于杀人。一些贵族之家为了铲除政敌,不好明着动手,便想法子将金刚石磨成粉末,下到政敌的饮食之中。由于粉末无毒,难以被检测出来,那些人长期食用加了金刚石粉的食物,往往死于胃出血,却还不明缘由!”
说到此处,云莜狠狠瞪了梁国夫人一眼:“方才臣女过来时,便看到梁国夫人要给皇上喂加了金刚石粉的药。臣女既知此物的危害,如何能让梁国夫人得逞?倒是你,梁国夫人,你不该好生解释解释,你为何要这般处心积虑地谋害皇上?太后娘娘素来待你极为亲厚,你就是这般回报太后娘娘的?你也别说你不是故意要害皇上,你手腕上那颗小了一圈儿的珠子若不是你蓄意磨的,总不能是自己变小的吧?”
云莜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量实在太大,让人一时有些缓不过劲儿来。
太后的目光从云莜身上移到梁国夫人身上,最后,落在了太医们身上:“云莜说的,可是真的?皇帝的药碗之中当真含有金刚石粉?这金刚石粉果真可以杀人于无形?”
“这……”太医们面面相觑,最终摇了摇头:“但皇上的药碗中的确含有少量金刚石粉。但臣等孤陋寡闻,对金刚石知之甚少,实在不知道它是否会有云小姐所说的这些功效。”
他们若说是,就是坐实了梁国夫人意图谋害昭睿帝之事,若说不是,就是得罪了云相之女。被卷入这等纷争之中,注定两头不讨好。此时,他们也庆幸自己是当真不知,倒可将自己摘出去。
梁国夫人闻言,勾起了唇角:“姑姑,您瞧瞧,连太医都不知道金刚石有杀人之效,云莜又是怎么知道的?定是她胡说八道,故意构陷我!我是什么样的人,您难道还不知道吗?若说我性子娇纵些不招人喜欢,那是有的;说我心思恶毒,处心积虑谋害表哥,那我万万不能认!谁都知道,表哥是我们洛家的靠山,我盼着他好还来不及呢,怎会去害他?我新得的手链做工不好,偶尔会落一些粉末下来,但这粉末无毒,人服之必然是无害的!”
太后见梁国夫人说得情真意切,不似作伪,不由信了八分。
谋害皇帝的嫌疑何等严重,万万不能让梁国夫人背上,否则,洛家也要跟着遭遇!
太后这般想着,目光严厉地看向云莜:“故意编造虚假谎言来构陷梁国夫人,耽误皇上用药,云莜,哀家问你,你可知罪?”
云莜闻言,心凉了大半。
她素闻太后糊涂,却不知太后竟糊涂到这种地步,她方才透露了那么多信息,太后竟也不派人去核实一下这些信息的真实性,便信了梁国夫人的话。
也不知,当初方皇后还在时,在太后手底下是否也受过这等委屈。
云莜虽有许多种方法能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然而能做决定的人如今一个昏迷着,另一个不肯听她的话,她能如何?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从云莜心中浮了上来。
却在此时,在场之人,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咳嗽声,接着,一道虚弱的男声传来:“朕信她。”
云莜一愣,而后面露惊喜之色,昭睿帝醒了。
不知为何,他一醒,她便安心了许多,仿佛有他在,没有什么是值得担心的。
太后见状,亦是激动不已,一叠声地道:“太医,快来为皇上诊脉,看看皇上眼下病情如何了!”
若不是有外人在,她只怕就要上去一把抱住昭睿帝了。
唯有梁国夫人,不着痕迹地往边儿上躲了躲。方才还颇为神气的她,此时恨不得缩成个鹌鹑,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