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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青青趴在他的背上,双手绕过他的颈子,牢牢地搂住他,一颗七上八下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骤然起风,一地枯叶被卷起来。方廷玉一只脚踩住假山石,伸手去扒住墙,背着祝青青费力地往墙头爬。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爬出岳家,好在刚才没有骑自行车进去,而是把车扔在了大门外。方廷玉叮嘱祝青青躲在大树后等他,自己跑去捡自行车。
走了没片刻他就骑着车回来了,祝青青跳上车去,方廷玉猛地一踩脚踏板,铆足力气往渔梁码头的方向骑。
逆着风,骑得费劲,他一边骑,一边大声对祝青青说:“你在徽州待不下去了,我送你去渔梁码头,我同学的父亲在那里有十几条船,你从那里坐船走,随便你去哪里……”
骑到一半,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冬雨寒冷入骨,到渔梁码头时,两个人都已经湿透了,打着冷战。
方廷玉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扔,牵着她的手就往船上跑:“你先躲在船舱里,我回一趟家给你弄点盘缠。”
把祝青青塞进船舱后,没等喘匀一口气,他又跨上自行车往家里骑。
必须争分夺秒,赶在事发之前送祝青青离开徽州!
好在回到家时一切都还正常,方廷玉直奔自己的卧室,一通翻箱倒柜,翻出了自己所有的私房钱:从小到大的压岁钱、亲戚们送的值钱的礼物和奶奶的赏赐……
把这些统统扫进一个盒子里后,他又跑到祝青青房里,从箱笼里随便抓了几件衣服出来,打了个包袱,把盒子也塞进去,护在怀里,转身就往外跑。
等他再来到渔梁码头时,已近天黑。
或许是因为风雨天,所以暮色来得早。大雨倾盆,打在新安江江面上,打在船篷上,听着惊心动魄,像追捕声。船被风雨吹得摇摇晃晃,舱里挂着的煤油灯也跟着晃来晃去。昏黄的灯光里,祝青青和方廷玉神色凄惨地相对。
方廷玉把包袱塞到祝青青怀里,那包袱他在来的路上一直护在怀里,又弓着背骑车,竟然没被雨水打湿多少。
方廷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惨淡地笑道:“原本以为,和你分别会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蓦地想起今年春天,奶奶还在,一切尚好时,祝青青教他读柳屯田的《雨霖铃》:“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为什么呢?为什么分别总在凄风冷雨里?
他连好好地送一送她都不行。
方廷玉深深地看着她,想把她的样子刻进心里。
最后,他说:“你保重。”
方廷玉回到家时,已东窗事发。岳家的人把方家围住,岳家老三站在方家大门口,叫喊着让方家把祝青青给交出来。
“你们家祝青青去了我家一趟,我们家锦鳞就死了。不找她算账找谁?”
二叔二婶站在门里,二叔唯唯诺诺地赔着笑:“这话怎么说的,大家都是亲戚……”
有人眼尖,看见方廷玉,喊道:“方廷玉回来了!快说,你把祝青青藏哪儿去了?”
方廷玉挺直腰背,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大门口,傲然地环视一周,说:“关祝青青什么事?你家少爷是我打死的,要偿命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