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片哗然。
二叔急得团团转,走过来拉方廷玉的袖子:“你个小王八蛋说什么昏话,祝青青呢?把她交出来这件事儿不就了了?”
方廷玉冷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杀了人,与她有什么相干?要私刑、要送官,随便你们。”
他不愿多说的傲慢态度惹怒了岳家人,岳老三冲上来,一拳把他打倒在地:“你个小杀人犯还挺横!方家人了不起?方家人杀了人不用偿命?”
方廷玉一声不吭地擦掉嘴角的血。徽州城里人人都知道方廷玉打架厉害从无败绩,所以才得了“徽州小霸王”这个诨号。岳老三本来心里还发怯,见他不还手,胆子也大起来,顺手拔下大门上的门闩就要大开杀戒。
他比方廷玉大不了几岁,这两年没少吃方廷玉的亏,被方廷玉打得跪地求饶过。就冲这一点,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他也要报复回来。
二叔吓得魂飞魄散,扯着嗓子喊家丁:“你们都是死的啊?!就看着别人这么打少爷?”
方家家丁这才如梦初醒,一拥而上,去抢岳老三手里的门闩。
见方家上了家丁,来闹事的岳家人也被惹怒了,蜂拥上去,两家人缠斗成一团。
正在不可开交之际,只听见一声嘶哑的叫喊:“都住手!”
众人扭头,循声望去,一个瘦骨伶仃的身影站在不远处。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了她的脸,是祝青青。她浑身湿透了,衣角有水不断滴落到地上,头发紧贴在脸上,冻得铁青的脸也擦破了皮,狼狈不堪。
她直朝方廷玉奔过来,一把抱住他,扭头对岳老三喊:“是我杀的人,和方廷玉无关。要打要杀要报官,都冲我来!”
方廷玉咬牙切齿:“你傻啊,你回来干什么?”
又是一道闪电,照亮黑夜,照亮她“我心如铁”的一张脸。祝青青紧紧抱着他不肯撒手,满身的雨水浸透了他的衣服,一直冷到骨子里。
她眼神坚定,斩钉截铁地说:“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要坐牢也一起坐。我不能抛下你一个。”
方廷玉被她的眼神震慑住,半晌,喃喃道:“好,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要坐牢也一起坐。”
他反手抱紧了祝青青。
两个人就这样紧紧相拥坐在地上,被众人围着。
岳老三被气笑:“哟,小鸳鸯演戏给我们看呢?不管你们谁杀的人,杀人偿命,谁也别想跑!”
方廷玉和祝青青都不再吭声,二叔也没有办法,只能赔着笑脸团团转。一向话多尖刻的二婶也像失了魂似的,紧闭着嘴,扶门站着。
岳家人嚷嚷着,意见不统一,有说要扭送两个人去府衙见官的,有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见什么官干脆一命赔一命完了的……方家家族里的男人们听说了这件事,也赶来为自家人助阵。方家大门外人越围越多,众人吵成一团。
岳汀兰的出现扭转了乱成一团的局面,她扯着嗓子喊:“别吵了!我哥没有死!刚才醒转过来了!”
片刻的沉默后,人群再次骚动起来。祝青青和方廷玉抱紧了彼此,悬着的一颗心微微下落。
太好了,岳锦鳞没有死,祝青青不是杀人犯。但岳老三不肯轻易放过他们:“那又怎么样?没死是我们锦鳞运气好,这个小贱人行凶总是真的吧?我看就应该把她送官,让她在牢里蹲两年,看她还敢不敢使坏心!”
岳家人里不乏应和这个建议的。这时,一直沉默的二婶突然开口打圆场:“大家都是亲戚,以后还要走动的,何必闹成这样呢?我有个主意,折中一下。”
岳老三示意家人们安静,听二婶讲。二婶清清嗓子:“是这么回事——青青打人固然是事实,但其中缘由我们也不知道,或许是锦鳞的过错呢?咱们也都知道,锦鳞天生不太聪明。我想着,不如给青青一个机会,锦鳞年纪也大了,总要有个人伺候他,不如让青青跟着锦鳞,以后做太太也好,做姨奶奶也罢,就当是她将功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