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搭理她。
老妈子并不走开。她异常矮小,一身极破旧的蓝褂子。看着地下的眼睛半阖着,小长脸布满皱纹,脸色是脏脏的白色,和小脚上自己缝的白布袜一样。蹬着两只白色的蹄子,她扶着门,很有点旧式女子的风情。
“大小姐。”她又喊,等着。
扶墙摸壁走进来。
“好了,我来搀你。”三表姐说。
“嗳唷,谢谢你,三小姐。还是三小姐好。我总说三小姐良心好。”
“来,走吧。”三表姐搀着她的胳膊,“到了。”
老妈子小心翼翼跪下来,却跪在一只狗面前。三表姐笑弯了腰。
“笨,”大表姐憎厌的说,“这是做什么?”
老妈子嘴里嘀嘀咕咕的爬了起来,摸索着出去了。
“她真讨厌,”三表姐说,“脏死了。”
“她顶坏了,”二表姐说,“你当她眼睛看不见啊?专门偷香烟。”
“她会抽烟?”琵琶诧道。
后来她看见老妈子在穿堂里抽香烟,深深吸着烟,脸上那静静的凄楚变成了放纵的享乐。吞云吐雾之间,仰着下颏,两腮不动。瞎了的眼睛仿佛半闭着看着地下,讥诮的神色倒也吓人。
女孩子们总是小心眼里转呀转的。
“要张福买一磅椰子糖来。”二表姐跟三表姐说。
“他不肯垫钱了。”
“叫胖子去,他刚领工钱。”
“不要,胖子顶坏了。”她说,眯细的眼睛闪着水光,牙齿咬得死紧。
“再租点连环图画来。”
“还要鸭肫肝。”
“好。”
“我去问厨子借钱。”
“连环图画可以赊。”
没多久最小的女儿回来了,把连环图画书和一纸袋的肫肝朝她们一丢。
“还有椰子糖。”
“这是半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