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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值钱的东西。我还打算扔了。”
“别扔啊!红红,我的朋友新开了家艺术沙龙。他要进一些本地年轻画家的油画,而且指明要特别一点的。”
“上次那个叫什么来着,是你推荐的那个画展。相信那些作品可以让任何一家沙龙‘蓬荜生辉’!”
“哎,他叫毕野。那些在展览上已经都卖光了。何况人家不可能把作品放在新开的沙龙里装饰。”
干脆叫毕加索算了。“而且太贵了。”
“呃,哈哈……不过你总得有知名度才行啊!我朋友说了,卖掉的金额只抽成这些。”她比了两根指头。
“很慷慨,是吗?我需要打知名度——可我不认为自己要把画挂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指手画脚。我要把它们都留给我儿子当纪念品。”
“你的自画像很好。当个‘美女画家’怎么样?”
“也对,让小孩长大以后知道妈妈年轻时还蛮漂亮的。”
“小花,你真的不考虑?别的不说,这两幅镜中人很棒。”
“这叫‘画里人生’,这叫‘十八岁祭’。”
“真的只给自己看?”冯晶只问这一句,刺得人心里发疼。
“让他们自己来挑。”
这些画,花费无数个夜晚,而学习的过程则更长,更长。如果尘封不见天日,它们会哭。可一旦送到人前,又要担心旁人的评价挑剔——真是矛盾啊。
沙龙负责人周末就来了。
花红扫一眼就知道冯晶在打什么鬼主意:一个气质成熟稳重的男人,条件和冯大主编相当,可以狼狈为奸——顺便说一句,她所在分刊的主编陷入桃色丑闻被迫外调,连带着另外两个男记者也被其他媒体揭发接收“小姐”造新闻的事情,所以上头紧急将她升为主编,因为女强人的光鲜亮丽形象有助于挽回颜面。
三十来岁的老板语调温和有礼,虽然有时批的年轻画者鲜血淋漓,可确实讲得很有道理。
“油画毕竟不是摄影,不需要每一个都照实际来画。”
由外人说教也许有点效果。冯晶酸酸的想,这小姑娘还不到二十就这么倔强,不是好事。总得有人提点着——不过不是她这个全无形象可言的临时“监护人”来讲,何况她已经满十八岁,成年了。
傻愣愣各自想心事的大小两位女士送走了客人,和五幅画,留下的是一份看不懂的合同和一张够花红过一年简朴日子的现金支票充作定金。
“小红亲亲,你十八岁了……恩,去谈个恋爱吧!反正你爸妈高中毕业就结婚,生了你才回头去考大学。所以不会有人反对的啦!”更重要的是,可能改变改变大姑娘冷淡、一丝不苟的性子。没有激情怎么可能有艺术呢?!虽然她内心还是希望花红当个不错的图片文字新闻记者,她念的是中文系不是吗。
花红淡然的眸子扫她一眼,“没兴趣。”她在计算该给眼前老鸨一样的家伙多少经纪费。
阿咪饿了,跑进来撒娇。它居然认识很少来的冯晶,原因是这位客人一来就对可怜没人理的它抱抱又亲亲,顺便买鱼肉罐头孝敬。花红摇头,从小冰箱里取出红烧鱼头到厨房加热。而阿咪闻到了味道,乖乖呆在小盘子前,任凭冯晶捉弄爱抚也不理不睬。这一家子的人和动物其他的都不在乎,只讲究吃。
“要给你介绍吗?”冯主编讨好的问。
花红定定看了她一会,“你先把那个开沙龙的弄到手再说。”
伟大的“女强人”十分困窘,又不愿在小辈面前示弱,“哼,他是我的选择‘之一’,不是‘唯一’,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