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她就以屋子香味太重为由搬去了隔壁,只让丫鬟们将房门关好,平日里开着窗透气就行。
萧无慎警觉性极高,清早的时候听到额外的人声,人还没有清醒身子就已经自动的翻去了屋梁,整个人像一只野猫似的挂在了横梁上,从地下仰视而去只能看到赤。条条的双臂和穿着裤子的长腿,一头乌黑的长发垂落下来,像极了吊死鬼。
杜青墨原本以为他会自己去找吃的,可当夜再去给他换药,那人却睁着一双饿得鸀幽幽的眼神瞪视着她,无声的控诉她虐待病人。
无法,她只能去厨房自己亲手下了一碗高汤面,烧了青菜蘑菇和肉丝做盖码让他吃了。因为怕被人怀疑,她又额外做了糕点,一份送去给了父母,一份放在了自己的房间。第三日一看,自己那一份已经没了。
杜青墨不由得气结,这样的人,哪里会绝望,他不折腾得别人绝望就不错了。
二二回
那一夜重伤下萧无慎喃喃过的名字像是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头,滴落了心湖。
杜青墨偶尔想问他是否还记得换药之后的事情,话到了嘴边又无声咽下,萧无慎几次看着她对自己发呆,不由得装模作样的摸了一把黑不溜丢的长发:“怎么,迷恋上本少侠了?”
杜青墨手中的棋子瞬间砸在了他的脑门上,居然还紧紧的贴着没掉下来。
萧无慎吹了一声口哨,歪着脑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面镜子,做那顾影自怜的模样,闪动下睫毛:“唉,天妒蓝颜啊。”
杜青墨差点一口血的吐出来,无声的说了一句:不要脸。
重新挖出一颗白玉棋子落在棋盘上,她终于忍不住叹口气:“你这般疯疯癫癫的样子,做给谁看?”
“当然是给你看。”
杜青墨抬头剔了他一眼:“我早就看开了很多事情,你不需要自毁英名的来逗弄我。”顿了顿,“我不会胡思乱想,也不会再去自寻死路,更不会再一次轻易的被人蒙骗丢了家人性命。”
萧无慎随手一甩,那镜子就划出一条七彩的弧线落入了草丛中,耀眼的阳光扫过镜面,幻化出瑰丽的光芒。
他执起黑子毫不犹豫的堵住了她的攻路,平淡地道:“我知道你很坚强。”他想了想,莞尔,“醒来后,第一次见你之时我就知晓了。”
他喝了一口茶,继续道:“以前的你就如我额头上的白子,圆润通透,却白得让人觉得刺眼,恨不得把你丢入那最污秽的煤窝里,扑了灰,染了黑,心里才舒坦。你没有想过桑依依为何恨你恨得要亲眼看着你被烧死吧?”
杜青墨一愣,听得他道:“因为她也曾经是个官家小姐,后来被抄家,辗转贩卖,最后沦落青楼。你的身份地位,你的才学容貌,甚至与你那一身的荣华气度都是她应该拥有却最后失去的,她嫉妒你,憎恨你,她想要亲手夺回属于她自己的一切……”
杜青墨问:“你是说桑依依并没有爱上陆公子?”
萧无慎笑道:“爱啊,怎么不爱。对同样性子的人,男子是用来倾慕追求爱,女子是用来羡慕嫉妒恨,有很大的区别。”
杜青墨轻声道:“我以为她会为了陆公子舍弃一切。”
萧无慎嘲笑她:“你太单纯了。桑依依这种在金钱窝里面打滚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爱上一个人。轻易说爱的人,是傻子,是莽夫,是愚笨的不知人间疾苦的少年郎,譬如苍嶙山。”他凑近她,靠得极近,呼吸可闻,“所以你一定要苍嶙山爱上你,为了你而疯狂,为了你而抛弃一切,在所不惜。”
杜青墨对视着他。他的眸子乌黑到底,看不到任何的亮色,一如他这一世毫无希翼的人生。她低下头:“如果我做不到怎么办?”
萧无慎刷得打开扇子:“放心好了,最迟一年后,他会自动自发的投奔你的怀抱。那时候,你可得好好的‘疼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