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江七七听到有谁在耳边叫他,声音压得很低,差点让她以为是疼痛中的幻觉。她本能的一爪子抓去,被人按住,然后凑到耳边小心道:“荣阳君别怕,在下是陛下安排在您身边的暗卫,荣阳君叫我十三就好。”
江七七的长睫一颤,像只不堪重负的蝴蝶在怯弱的颤抖,那双眼慢慢的睁开,只是,曾经孩子一样欢乐而肆意的眼中却猛然多出了很多东西,让自称十三的男人不由得轻轻一顿才接着说:“因为扶桑人的忍术奇异,我们也没见过,所以跟丢了荣阳君,还请荣阳君见谅。”
江七七静静的听着,然后偏过头来,拉扯着疼痛的喉咙哑声微微一笑:“可以见谅吗?皇家的暗卫要是连扶桑的忍者都跟不上,皇帝都还能活到现在真是件很神奇的事……”
她咳嗽了两声,嘴角又渗出血色来,她呆呆的看着石屋顶上被长期凝固的鲜血染得色彩怪异的石头,仿佛在自言自语:“我的身边都有暗卫呀……那那天打起来的时候,皇帝身边怎么就没有呢?”
十三哑然说不出来话来,微微垂了眼。
江七七轻轻的转动着眼珠看向十三,手指微微动了动,指着胸口,脸皱在一起一脸委屈:“这里……好痛……你告诉皇上,好痛……”
她的声音很轻,身量又那么小,其实明明就还是个孩子吧?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表情,就像在给人撒娇一样,就连十三也一阵不忍,低头从怀里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来。
“这是我们平时训练的时候服用的续命的东西,荣阳君先吃一颗,多少会有用。”
他掰开江七七的嘴巴,给她塞了一颗进去。
难看极了的药丸,入口即化,苦得仿佛整个喉咙都粘在了一起。
江七七转过头来,舌头抵着那粒药丸轻声问:“陛下会来救我吗?”
十三垂头:“会的,荣阳君再稍等一下。”
江七七轻轻一笑,又把头转了回去:“稍等一下呀!我明白了……”
外面传来几乎不可闻的脚步声,十三看了江七七一眼,一跃而起消失了,只给她留下一嘴的苦涩药味和再也回不来的可笑心情。
原来,谢子安说,有些人不一定要比你厉害,却能伤你杀你,是真的,更何况,那个人本来就比她厉害了好多。
齐康天庆十九年,德妃金氏雇佣了百名扶桑武士刺杀齐晖帝以及五皇子谢子安,打斗之中,扶桑武士挟持了圣宠正盛的荣阳君,重伤齐晖帝后逃脱。天子震怒!更甚的是,花灯会上人潮拥挤,恐惧踩踏之下,无数无辜百姓在这次刺杀事件中受到牵连,事后经户部统计,死伤人数居然数以百计,就连新科状元徐敬之都被人惊恐之下从台子上推挤下来,摔伤了腿,不得不延迟上任。
花灯会后接连几日,受害的百姓纷纷跪到皇城城门之外哭冤,从足以容纳十架马车并排而行的官道上排出去,整整排了一条街,一眼望去,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
那些被摔断腿的、被踩死了的,被家里的老弱妇孺拿席子裹着,担架抬着摆在街上,整整几日,皇城门外,祭典的黄纸扔得漫天都是,一时间哭声震天,惨不忍睹。
太医院众人整整忙碌了一天一夜,齐晖帝的伤势才稳定下来。齐晖帝大怒之下,一纸诏令,第一次派出了皇家暗卫查探荣阳君江七七的下落,三天后,三千御林军在齐晖帝的执意亲自率领下,于莒城外三十里处一处密林中,与一百多扶桑武士交锋,除首领松本一郎逃脱外,扶桑武士全部伏诛,事后,御林军侍卫首领薛皓清点,共一百二十三人。
齐晖帝花灯会上遇刺之后,封锁宫门一天一夜,到第三日扶桑武士伏诛,德妃事发,被囚禁至大理寺,德妃的老父亲前任威武大将军金庆余老泪纵横,带领金家上上下下数十口,全部跪在皇城外的御道之上负荆请罪,整整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