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灵堂,不便笑意过深,她面上淡如幽思的笑,即有礼,又不至于看上去幸灾乐祸。
“可是吉叔?”花鸢问罢微微顿了顿,见没有被反驳,便知就是那位伺候了穆家父子二人的吉叔了。
“我姓花,是穆堂主亲封的二祭酒,得知少主过身,特来拜祭。”她轻言细语,举止全然不像白天那么爽利,居然很斯文的微微欠了欠身,行了个半礼。
论年纪和资历,她是晚生后辈,吉叔受得起她的礼,可论职务,她乃是二祭酒,堂主有言,祭酒只在堂主之下,便是吉叔的上司,行他半礼,算是很给脸了。
年纪大的人,终究是喜欢中规中矩的女孩儿,花鸢明白,故此时才勉强收起爪牙锋芒。
对于新晋的两位祭酒,吉叔也有耳闻,也听说那二人身怀绝技,却极是年轻,此时见了花鸢,忍不住讶然,竟然如此年轻。
不过他心里并不糊涂,自己武功也算尚可,可人家深夜来访,走到了门口,他硬是一点都没察觉,可见是些门道的。
“二祭酒有心了,香案在那,请自便。”吉叔朝她点点头,算是还礼。
人家前来拜祭,吉叔自不会阻拦,何况花鸢所料不错,年纪大的人的确是对那些知礼知节的姑娘家比较有好感。
甚至他还在想,这二祭酒比大祭酒强多了,还知道来拜上一摆。
香案上,一边放着一簇香,两边各摆着白蜡,中间放着一颗阴煞煞的人头,便是谢鸠平的。
人头之前,是三足香鼎,上面已经插着不少香了。
见到人头,花鸢皱了皱眉,终究是姑娘家,心里觉得怪异恶心,她耐着性子抽出香在烛火上点燃,然后插-在香鼎里,后退三步,拜了三拜。
又去一旁取了纸钱,蹲在火盆跟前烧。
一边烧的时候,眼睛一边在棺木上打转,心想找什么借口,去检查一下尸体呢。
原来她此番来,哪里是真心实意的要祭拜个认都不认识的人,而是另有隐情。
沈青愁的确是天资聪慧,可花鸢未必比他逊色多少。只不过有时候人与人的差异,并不在于智力,而是心性上头。
如沈青愁是天生的深沉性子,一颗心里头,转了九九八十一道弯弯。
而花鸢又是不同,比之洒脱爽朗了许多,除非必要,她不会如沈青愁那般心机深沉,工于算计。
可她不算,那只是她性子淡散,不代表她不会算。
就拿眼前这桩事情来说,花鸢已经敏锐的察觉出了什么,故而才会前来想要检查一下穆小白的尸体。
只怕……她想,这个人的死也许不是那么简单。
她正思考着,要如何接近尸体,却突然听闻吉叔抽了一口冷气的声音。
“咦?!”
第七十六章
原来方才吉叔正在给少主梳头,突然察觉到不对劲,于是忙把穆小白的尸首翻过来仔细查看。
花鸢见了,顾不上烧纸钱,起身一个箭步上前,窜到了吉叔的旁边站着。
“怎么了?可有不对劲?”她道。
吉叔皱着眉,也不理她,只将双手伸进棺木中,捧着穆小白的后脑勺,小心翼翼的扒开他的头发查看。
“这,这是——”吉叔惊讶。
穆小白后脑部拢在一起的头发被扒开后,头皮上便显出一个极小的伤口,伤口的位置隐秘,藏于头发之内,若非方才吉叔给他梳头,阴差阳错摸到破皮处,加之他又是个谨慎细致的人,就只怕就给忽略过去了。
真可谓是冥冥中的定数,先前已有人给少主换寿衣时,为其打理过头发,并没察觉出问题,穆仁川亦是每晚过来逗留许久,也都没发现不妥,偏偏今日吉叔鬼使神差的给穆小白梳头,还十分凑巧的摸到了锥子尖般大小的伤口上,这真是……
吉叔也是个老江湖了,并不因为伤口小而掉以轻心,他仔细检查,见其中似乎隐约有什么东西,便一手控着头发,一手抚在伤口处,以内力一吸,果然感到手心带出来了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