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很郁闷地回到伯爵府,他实在想不到永乐能交给他这样一份差事,简直无聊透顶。可在人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可怎么向两位夫人开口啊!人家历尽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把他从边关找出来,床头还没有暖热又要走,太无情了吧。
如嫣看到叶三闷声不吭地回来,就知道有事。以前没进府门就嚷嚷着叫开了,老远都能听到,让她们俩去迎接相公,然后左搂右抱,香这个脸蛋儿,亲那个小嘴儿,没个正行。刚开始在下人面前还不习惯,可现在都习以为常了。现在他突然不叫唤了,反而提心吊胆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相公,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有点累了?”如嫣小声地问。
“哦,没什么,是有点累。等会儿吃过午饭,你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我要出趟远门。”叶三心存顾忌,还是把要远行的事说了出来。
“相公,你刚回来没多久又要到哪里去,是皇上的事吗?”如嫣脸上露出失望的苍白色。
“嗯,是秘密行事,不能对你们说。纷儿呢?又进宫了吗?等她回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对她说,她肯定又要折腾到皇上那里去。唉,没办法,这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叶三的语气低沉到极点,都有点呜咽了,他实在不想离开两个可人儿。
“她进宫去找咸宁公主说话去了,我这就叫家人给她传话,叫她回来。”
“就是那个爱调皮捣蛋捉弄人,皇上最疼爱的咸宁公主?”
“是啊,你不会忘了吧?就是在你茶水中放盐的那个鬼灵精,你以为还有谁?”
叶三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千娇百媚,古怪精灵的小公主。第一次跟纷儿来他府上玩,就捉弄了他一回。咸宁是公主身份,他叶三当然要热情招待了,又沏茶又倒水的,都是自己亲自动手,他还是不习惯使唤下人。可咸宁公主见到他这位大英雄,非要以茶代酒和他干一杯,而且必须喝完,不喝完就是没有诚意。结果咸宁公主给叶三端茶杯的时候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法,在他的杯子里放了很多盐。当他喝下一口苦咸要命的茶水,差点没吐出来,最后皱着眉头还是把那杯茶喝下去了。
当咸宁公主回宫的时候,回头面向叶三,眼中射出异样的光彩说了一句话:“你是第一个喝下我敬茶的人,是个人物。”
当时在旁边的如嫣、纷儿都一楞,不知道咸宁公主弄了什么玄虚。等公主离开后,纷儿问起,叶三就是不说。最后纷儿要给叶三上刑,请家法,也就是跪床头,不让上床之类的。叶三没咒念了,只有吐实。纷儿听后,简直笑破了肚皮。那天叶三吃什么都没有味道,都是咸宁闹腾的,叶三说咸宁公主伤了他的情感探测器(舌头)。没成想,他说的话被纷儿透给了咸宁公主,咸宁公主当时面露桃花,再也没来府上,倒是经常叫纷儿进宫陪她说话。叶三也渐渐忘了这事,今天如嫣又提起,他也不敢再招惹这位,只有等纷儿自己回来再说吧。
还没等纷儿回来,宫里太监又来传话,永乐召见叶三。叶三只有硬着头皮上朝去见皇上,还是奉天殿耳房,只不过除了永乐还多了一个人。叶三猜想,此人就是那胡濙吧。
叶三打量了一下胡濙,看样子胡濙又升官了,身穿礼部侍郎补服,长相平庸,让人见了以后就忘的人,不显山露水,不吸引人注意。
胡濙也在打量叶三,从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他对叶三的看法,眼中没有丝毫波动。叶三心中暗赞,此人是做谍报工作的好手,永乐也真会用人。可现在也把我给拽上了,我算哪根葱啊!
永乐可没小瞧叶三,可以说叶三对永乐迁都影响深远,现在北京能成为世界现代化繁华都市,新闻政治中心,真有叶三一半的功劳。如果说叶三随便说两句或不赞成迁都,那么就有可能改变历史,北京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叶爱卿,朕宣你上殿是想让你和胡侍郎相识一下,这次出寻,你们可要同甘共苦了。”
“皇上,臣叶三会配合好胡大人,听从调遣,完成使命。”
“好,此次去深山老林的寺院去查访,非是城邑,再用颁发制书的理由就很不合适了。朕想出了一个最好的理由,便是寻访张三丰,你们以为如何?”
胡濙听后没有什么表示,可叶三听了,心里巨震。想那张三丰和自己一样,是具有灵力的超人类,见面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叶三心里也想见见这位老神仙,他要是能提点他一二,他也不就能成活神仙了吗?
永乐看见叶三听了他的话,一个劲地傻笑,笑的永乐莫名其妙,好像自己说错话了。想了一阵,没说错啊!这小子笑什么,吃错药了?
胡濙看了看傻笑中的叶三,一皱眉,略作思考,说了两个字:“甚好。”就没了下文。
“叶三,以往太祖皇帝在世时就曾派人查访,渴欲一见,而直到崩逝乃未如愿,今你们借此机会访查,岂不是一举两得?”永乐见叶三傻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把他的话解释了一遍。如果他知道叶三在想什么,不寸磔了这个神经病不可。
胡濙已经对叶三有看法了,这傻小子跟自己出去,还不知道要捅多大的漏子,是他照顾我还是我照顾他?皇上怎么给我找了这样一个半吊子人物,看样子此去又要多灾多难了。
叶三回到伯爵府薛纷飞也回来了,眼睛通红,看样子是刚哭过。如嫣已经把叶三远行的行囊准备好,放在身边就是不给叶三,生怕给了叶三他就会离去。纷儿见叶三回来,眼泪又止不住了,扑到叶三怀里大哭。叶三拍着她的脊背安慰她,心里也不好受。因为这次出行,实在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在外遇到的各种情况都可能发生,可以说是前途未卜,能不能尽快完成使命还是个问号。搭档胡濙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是很清楚,再说建文帝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包括胡濙也是在猜测之中。建文的班底到底有多少人更是说不准确,毕竟是个过气的皇帝,身边的拥戴也不会少,能对他们产生威胁的人物到现在还是一无所知,可见此次的寻访绝对不象以前胡濙在各府、州、县暗访时候的安全系数高。
“好了,纷儿,我此次出去又不是不回来,你也知道我的能耐,又不是去打仗,和游山玩水差不多,没什么好担心的。”叶三见纷儿还是泪流不止,只有出言相劝。
“就你会哄我,难道我不知道吗?俗话说:明抢易躲,暗箭难防。这次远行,肯定敌人都是在暗处,虽然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些。在外面没人能照顾你了,我给你一样东西,你要好好收藏,紧急的时候也许会救命。”说着,从衣袖中解下一个物件,递给了叶三。
“这是我父亲留给我防身用的,在府里我怕是用不着了,你带上吧。江湖险恶,多一技之长就多一分安全,我们姐妹两个等你回来。如果你一年不回来,我们就去找你,说话算数。”
薛纷飞递给叶三的是一个暗器箭筒,有六个发射孔,里面装有六支没羽鉄箭。近距离发射可以说是百发百中,确实是个要命的玩意儿。叶三以前也见过,试射过,并对它的结构进行过改造,发射起来更加流畅,准确性更高。叶三也知道它的厉害,没有推辞就收下了,套在了右肘下。薛纷飞离开叶三的怀抱,走到一个立柜旁,又拿出十几支没羽铁箭,放在了叶三的背囊里。
叶三也走过来检查自己的背囊,看到各种野外生存的必需品都应有尽有,才放心地系好背囊。
“相公,这是给你准备的一年用的川资,所有银两都放在这个小包裹里,不要弄丢了。”如嫣又拿过一个小袋子,放在了背囊上。
“不用带那么多银子,这次是公差,吃住都是胡濙包办,我不会饿着的。再说了,你们见过我在外面吃过亏吗?”叶三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想让她们俩也开心的笑笑。
“人在外,有钱好办事,别到时候要饭就是你的造化了,还是拿着吧。”如嫣还是把小袋子塞到了背囊里。
“夫君,这鸳鸯丝巾你还拿着吧,想我们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也会提醒你快回来。”薛纷飞把那条有特别意义的鸳鸯丝巾系在了叶三罩袍里襟。
这一晚,三人躺在一张床上,说不尽的话别。两女直到凌晨才困倦地睡去,叶三已悄悄起身,到户部衙门外等候胡濙。豹骓兽跟在叶三身后,根本不用叶三牵引,它知道又要跟随主人驰骋疆场,精神头特足,不时地磨蹭着叶三的肩头,亲热无比。
胡濙出了礼部衙门,也脱下的官服,换上百纳衣,改扮成一个乞讨的头陀。叶三看着胡濙就想笑,还是那种莫名其妙的傻笑。胡濙白了叶三一眼也没说什么,上马走在了前头,向川滇一带,取道湖广及贵州边线,蜿蜒往西南而去。怕被人认出,必须避开车马喧闹之地,进入深山老林。
此时已是入冬季节,枝叶飘零,寒风时起。叶三第一次和胡濙这样一个闷葫芦样的人出门远行,也没有很好的话题,气氛沉闷尴尬。叶三不说话,胡濙也不理他,要是这样一路行来,闷也要把叶三闷死了。叶三催动豹骓兽,赶上胡濙并骑,没话找话说,想要打听一下此行的目的地。还没张开嘴,就被胡濙的目光*回。叶三看出,那是对他不信任的目光,那是对他能力怀疑的目光,那是对他多事而回绝回答问题的目光。
叶三在这样的气氛中,压下询问的欲望,低头开始沉思起来。遥望着远处的山脉,不由得怒火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