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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的眸子缓缓转动,落到了自己和褚云衡的手上,她的手仍然扣着他的左手,而他的右手也仍然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她心中悄然一动,瞥向褚云衡说:“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你现在握着的,就会是别人的手了。”
褚云衡很认真地说:“我曾经很多次地设想,如果时光能倒流,那该有多好;可是,自从和你在一起,我再也没有转过这样的念头,甚至觉得,我现在这样,其实也不错啊。朝露,这些年,我陆陆续续放下了很多事;可有一点,却是很多人不知道的,甚至是我自己不敢面对的——我的心里一直有一道伤、一个很深很深的遗憾……那个遗憾,就是我在那场车祸里不止弄丢了我的健康,还弄丢了我的爱情。我以为我即使再恋爱,也不能再那样投入地爱一个人,是你让我改变了想法!如果我说,过去我从来不曾认真地爱过,那不止是对你的欺骗,也是对自己的不诚实。只有真爱是真爱的疗伤圣药,朝露——你就是我的药。”他微微一笑,望了她一眼,道,“你治好了我。”
阳光把他的眸子映得发亮,他的唇微微上翘,漾起一个温暖迷人的弧度。朝露看得痴了。
“云衡……有些时候,我会非常小气。”她小猫似地用手拨弄他POLO衫上的第二颗纽扣,撒娇道。
“领教了。”他任由她半扑在自己身上,“其实,有些时候我也小气得很。”
“比如?”
“比如看到那个方蕴洲的时候。”他说,“老实说,有两回,我很想和他打上一架。”
朝露一仰脸,看他半是笑意半是沉思的模样,坐直身后说:“需要我的解释么?”
“不需要。”他说,“你的心我都明白。只是当看到一个各方面条件比自己强的竞争者,我难免会心有不安。”
“他哪有各方面比你强?”
“起码不瘸。”他说得很轻飘飘,并不是伤感自怜的语气,倒像是随口说笑。
朝露怔住,想了想,才开口道:“所以,如果你们打架,你一定会输。”
她看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阴霾,可他的嘴上还装作很轻松的样子:“是啊,所以我才忍住没有发作的。很明智是不是?”
朝露捧起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接着道:“可是,谁说我一定会选打赢的那一个,我只会选自己心里喜欢的那一个。”
她看到褚云衡的眼圈霎时泛红,可他似乎在拼命忍住自己的情绪,一双眸子在眼眶中转了好几转,才令红晕褪去。他用催眠般轻柔的语调说:“我都知道了。”
车子在朝露家楼下停好,褚云衡事先就从裤兜里拿出了交通卡,只是由于坐在车的右侧,往前排左侧递卡时身子转动的幅度比较大,对左侧麻痹的他来说颇有些不便,朝露见状,便接过卡递给司机。
类似的事在他们交往之后是很多的,由于褚云衡的残障所造成的不便总是会在生活琐事中时无所遁形,有时是高高的台阶、有时是一个瓶盖、有时是一个对常人来说很容易的侧身……朝露越是走近他的生活,越是体会到他的不易,也因此更爱他。曾有的偏见与嫌弃,在认识他之后层层剥离,她只看到一个活得极有尊严、极有格调的男人,他的轮椅和手杖,或许有损于他完美的形象,却不会令她对他的爱少上分毫。
褚云衡推开车门下车,朝露紧随其后。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眼前驶来的一辆车让她有些迷惑。
那是方蕴洲的车,她经常和他出去办事,所以她认得。
她老远就看到,车的副驾驶座上,坐着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