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好奇:你确定他也爱你吗?
她笑道:当然!你别看他平时一本正经,其实就是一闷骚。如果不是我抢了他来,照他这性子,这辈子也别想讨到老婆!
我更觉有趣:你抢了他来?
她拍拍胸脯,不无自豪地道:当然,他是我的奴隶相公!
我摇头:那是你逼迫他的,他或许并不爱你。
小女贼凤眼倒挑,有着凛凛气势,大声说:不管那家伙爱不爱我,我都爱他!他要是不爱我,我就锁着他,囚着他…………他总会爱上我的!
…………
把他关起来吗?
我微微蹙眉,那我岂不要把苏清觞锁到地底。
也正因为此番交谈,使得我做出了一个最不明智的选择。
初识情事的我以为自己手中的这点爱,是万万年的时光凝结成的唯一。我以为只要我守着他,他总会爱我。我有的是时间,对我来说,从没有所谓的浩浩余生。
但是,我终究还是错了。在地府漫长无尽的枯耗中,他对我最后一点儿怜惜终于干涸。我对他的所有浓烈的感情,终变做心口的一颗朱砂痣,只有手指抚上去,才能感觉到最后残留一点温热。
…………
当我再次踏上奈何桥,已经是数个月之后的事情。
大概自打我记事起,孟婆便守着这锅翻滚的清汤。她的皮肤枯老似橘皮,浑身带着地府特有的腐败的气息。我静静地坐到她的身边,这种气息让我莫名得心安。
孟婆道:“他走了?”
我说:“嗯。”
孟婆说:“他是生灵,不该来。”
我说:“嗯。”
孟婆摇头叹息,忙着盛起一碗递给身前的来人。
我百无聊赖的打量着,直到看清来人的面孔。
她,她竟然是那小女贼?!
我问:“你怎么死了?”
她笑:“你不也是死了的嘛。”
我蹙眉:“你怎么会死?”
她坦然,没有丝毫表情:“他杀了我。他,亲手杀了我。”
情之一事对于我来说,实在太过复杂,我想不明白。
小女贼说:“他得了状元,从此他是官,我是寇。他拿我做请功的筹码,我理解。”
我说:“我不理解。”
孟婆没有谈“八苦”之道,而是劝道:“孩子,兴许他不想要你活着受苦。”
她笑笑:“为了什么我已经不想知道。我不恨他,也不怪他,是我一开始就搞错了。”即使是在这地府,女贼的气势丝毫不减,她接过那碗孟婆汤,一饮而尽:“但是,我不想再记得他,也不愿再相见…………”
她身手矫捷,撑栏翻过,跳入忘川之水。最后一句的尾音便隐在滚滚洪流之中。
忘川,六道轮回之外。
我有些着急:阿婆,她不愿做人,会成魔吗?
孟婆摇头,她对着下一个灵魂道: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
我心头苦涩。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