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晏婉宁更觉得不解了。
那所谓的卫老爷,她前几日远远瞧见过一次,当时是宋淳在接待他,态度也仅仅是客气罢了。
胡氏自恃是大家闺秀,对她的出身向来是很不屑的。照她这么说,卫家也不过是商户,她又何必这般纡尊降贵?
闻言,那卫夫人却只是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不再多看晏婉宁一眼,只道:“我家老爷有事要我转告宋大。奶奶……”
不同于旁人为了讨好胡氏故意冷落她,卫夫人的态度倒更像是全然没将晏婉宁放在眼里,好似她是无足轻重的蝼蚁似的。
晏婉宁只觉得更堵得慌了。
卫夫人发话了,胡氏自是没有不应的,闻言立刻起身和晏婉宁告辞:“夫人今日也累了,便早些回去休息吧,我陪卫夫人去园子里说说话。”
晏婉宁将这二人轻慢的态度收入眼底,目光闪烁了片刻,深吸了口气低声吩咐了身侧的婢女几句。
……
陈觅客气地同胡氏在二门前作了别,上了门前停的那辆名贵柚木制的马车。
马车轱辘轮转起,胡氏的眸光在那金银珠贝交错的厢舆一角上打了个转儿,神色竟难得的有些艳羡。
祖父多番嘱咐道她不可轻慢这卫家人,她却不全是为了背后的利益对其恭敬有礼——这卫夫人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儿,气度风华竟这般出挑,便是比之幼年时她遥遥看过的一位得宠宫妃也不遑多让。
胡氏对着她,竟有种难以言说的自惭形秽感。
回首,却见贴身婢女悄悄地近前来细禀几句。
胡氏听得冷笑连连:“真是不知死活。别管她,我倒要瞧瞧,她今个儿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
陈望舒却并不理会宋家内宅的小小风波,水葱般的指尖撩起舆帘半边,淡淡地吩咐车夫道:“不急着回去,先去东边的银楼,我要为宋家少奶奶打一副头面。”
车夫不疑有他,扬起马鞭在拐角掉了头。
驶至喧闹的大街,陈望舒便戴着帷帽下了车,扶着婢女的手进了银楼。
然她并未在楼中挑选金银首饰,反倒是脚步匆匆地穿堂而过,被人引着从银楼后头的小门出去,转了几道弯,到了另一处庭院。
参天古树下,一青衫男子正与一老者对弈。听见因疾步而来的环佩叮当声,男子巍然不动,老者却悠悠地抬起了头,一见就惊愕了:“王……”
陈望舒也有些意外,眼尾微微扬了起来:“闵老头你还没死呢,我以为照顾文堂这不要命的活法,你这么贪生怕死的人,早就被他抓起来祭旗了呢。”
得,一开口,追忆往昔的气氛也没了。
闵百岁气得胡子上翘,没好气地道:“您这些年倒是一点没变,老朽我得亏没跟着你们家谋生计。”
“闵大夫这话说岔了,如今,她可不是十年前的她了。”一直默然不语的青衫男子放下棋子,语气带着微微的嘲讽。
闵百岁想到了什么,亦闭起了嘴。但余光瞥见相爷竟不动声色地又赢了这一局,眼皮就耷拉了下来——这么多年当牛做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相爷就不能装一回技不如人吗?
哼,这两位可没一个能哄人的,个个都能将人气死。
心思飘了飘,闵百岁不由想起那个讲话温温柔柔的小丫头起来,他在心里暗暗嘀咕:下回相爷再这么不留情面,他就去未来的夫人跟前告状,啧啧,今日这俩人怎么也都能算是青梅竹马来私会吧?
但也仅限于他恶趣味地想想,他一个期盼自己长命百岁的人,可没胆子到相爷的眼珠子面前造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