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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知道你还会说什么皇家威仪,说什么钦差气度,皆源于朕躬。那你收受贿银,沿途搅扰官民,难道这也是朕叫你去做的不成?!”
张敏更颤颤巍巍展开他方才记录下的纸笺,一字一声,将沿途官员的职衔、姓名、所送礼物等,清清朗朗地念了出来。
正是当日在马车里,司夜染丢给兰芽看的那个簿子上的记录。虽然不全,不
过却也大致涵盖了开初几页的主要内容。
司夜染便又扭头望向兰芽,目光如冰。
兰芽忍着,没回眸望他。惊讶么?还是在后悔当日给她看?
或者是没想到她竟然能背下来这么多?那他就是太小看她了,从小念书,爹要求她通篇背诵,背不下来便要加罚一篇……经年累月下来,她虽不敢说过目成诵,却也绝不含糊。纵然无法全篇都交给皇帝,然当中关键者绝不放过!
司夜染收回目光,叩头向上:“奴婢不敢抵赖。这些,确有其事。”
“好,好……”皇帝气得手腕轻颤,不屑再与司夜染说话,转向兰芽问:“依你看,他该当何罪?”
兰芽这才偏首,静静抬眸望向司夜染。
天光明净,大殿辉煌,他直到此时竟然还不慌不忙,仿佛万千成竹在心。
兰芽便收回目光,嗓音清灵:“回禀万岁,司夜染上负皇恩,下乱吏政,论罪,当诛。”
。
贾鲁走入万府,目光望向堂屋里那个干瘦的老头儿。
那老头儿听见了脚步声,缓缓转身来,逆着光迎向他。
天光照进门棂,照亮老头儿的眉眼。一条长脸,一部白须,纵然满眼的精明,却也终究败给岁月,有些弓腰而直不起了。
这就是当今内阁首府,号称“万岁阁老”的外戚万安。
贾鲁皱了皱眉,施礼道:“下官贾鲁见过阁老。”
万安叹了口气。他明白,这个儿子虽然肯来,不过在他面前还是要坚持当“假”的。
贾鲁懒得兜圈子,万安便也开诚布公:“知道为何司夜染此番回京,皇上却并未第一时间召见他么?”
贾鲁摇头道:“阁老别卖关子了,下官只想听有用的。”
万安无奈道:“那是因为江南沿途,早有雪片一般的奏章飞来,个个都是参奏司夜染强索贿赂的!”
所有地方奏本,都要经过内阁,作为首辅,万安自是最清楚。
贾鲁也是皱眉:“他竟然又做这样明目张胆的事!”
耳边,却又传来兰芽那清凌凌的嗓音:“……凭他做事,怎么会这样莽撞?”
贾鲁便皱眉:“阁老已是奏明了圣上?”
万安点头:“按例,内阁票拟之后,要先送到司礼监那边……”
贾鲁心下一跳:“如此说来,这些奏章司礼监也全都知道了?”
万安道:“只有司礼监太监批红之后,方才能送到皇上的御案之上。”
贾鲁一拍大。腿!司礼监与司礼监辖下的紫府,早与司夜染不睦;这些奏章,司礼监自然非但不会质疑和扣留,反倒会欣欣然都优先送到皇上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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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诛?”皇帝也是小小惊讶,望住兰芽半晌:“……你总归是他灵济宫的人,听说也颇受他宠爱,怎地竟会这般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