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一脸不屑的愤愤难平,又满眼恳切地望向姜漓:“兄长有些事确是做的不对,可……可也是一心为了兴复裴家,没别的意思。大嫂,你就再原谅他一回,行么?”
到底是真兄弟,这时候还不忘做和事老,替他说情。
姜漓已经转回头,撩开罩帷。
“我和他的事,你不明白,走吧。”
近午时分,日头已经升得老高。
可面北的屋子照不进阳光,照样还是阴凉凉的。
桌上那盏茶已经添了几遍水,早变得淡而无味,没一会儿又变冷了。
门外仍然没什么动静。
姜漓漠着眼,手无意间不知搓捏了多少边,现在竟有些刺痛。
她垂眼看看泛红的指尖,叹口气,把手缩进袖筒里掩藏好。
不知不觉已经干耗了半日,但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
过了好一阵子,窗外的日影越移越远,仿佛在躲着她似的。
这时候房门终于被推开,待客的仆厮走进来,这次连添换茶水的铜壶都没拎,却抱着她带来作拜礼的画轴,淡着眼近前打躬。
“我家主人刚回府,小的也替这位娘子把话递上去了。主人的意思是,此案事关重大,自有律法公论,再由陛下定夺,主人身为大理寺卿,更须秉公执法,所托之事实在爱莫能助,如此厚礼也不敢领受,请娘子带回去吧。”
说着,就把东西往桌上不轻不重一搁。
嘴上冠冕堂皇,实则却是下了逐客令。
姜漓不由暗叹,这位大理寺卿原本只是御史台属下的一名主簿官,当年受过不少提携,对父亲向来执弟子礼,尊称一声“恩府”,就是见到小时的她也格外亲切。
如今官做得高了,父亲也不在了,从前那股热乎劲儿自然也就淡了,连府上随便一个奴仆都敢大声大气的说话。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少不得就是眼前这副样子。
但她,却不能就这么轻易死心走了。
姜漓吁了口气,重新捧起那卷珍藏的画轴递过去。
“烦请家院再去通传一声,就说十万火急,请肖寺卿念及故旧之情,相救姜漓的夫君。”
“这个……不必了吧,刚才我家主人说得一清二楚,何必多此一举?请回吧。”
那仆厮早不耐烦了,挥挥手,转身便要走。
姜漓深吸了口气,叫住他道:“敢问,贵府大公子蒙荫进了国子监,准备明年应考,是不是?”
“是又如何?”那仆厮回头,眇着眼看她。
姜漓不紧不慢解说:“这位家院想必晓得,历届廷试中榜者都是京郊东阳书院的学子最多,肖寺卿自然更加清楚,贵府大公子若能入院研读,到时必能金榜题名。巧得很,东阳书院的山长与家父是同窗挚友,曾叫我拜为义父,家父当年在世时曾经鼎力资助书院,只是少有人知道而已,倘若我亲自去求一声,想来不会有什么阻碍。”
那仆厮听到半截就已经眉开眼笑,这时立刻换了张笑脸呵腰:“好,好!娘子稍候,我这便去禀报主人。”
“有劳了,事不宜迟,我这就赶去东阳书院,稍时若有消息,请家院到贤和坊知会一声就好。”
姜漓颔首致意,把手里画轴递过去,转身出了厅。
她并没真的着急离开,故意走得很慢。
还没到门口,那仆厮果然就追了出来,满面欢喜地拱手道:“恭喜娘子,我家主人说了,当年承蒙姜太傅提携,尊夫之事,自然义不容辞,不管是陛下那里,还是朝堂上,我家主人都会尽全力周旋,娘子只管放心。嘿嘿……我家公子入东阳书院习学的事,也请娘娘千万多多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