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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却是大大嘉奖了我一番,说我识大体、有分寸,能为国分忧,对我的警惕又松了几分。甚至他还帮着安德海说项了几句,当然是被我搪塞了。
对于彭蕴章的请求,我还是帮了些忙的。并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而是为了保全下一些肃顺的对头人来,否则到时候我和奕訢成了光杆司令,那什么跟肃顺斗?
于是,咸丰九年七月的诏书里,便下令“王大臣续陈审明科场舞弊之大员父子,及递送关节之职员,分别定拟。此案程炳采于伊父程庭桂入闱后,接收关节,令家人转递场内,程庭桂并不举发。程炳采处斩,程庭桂免死,遣戍军台。谢森墀、潘祖同、潘敦俨等俱免死,发遣新疆。”
肃顺等人并不肯罢休,八月,御史陈庆松又参奏了科场案内大员子弟陈景彦等,说他们贪图名利,罪不可恕,要求咸丰一并处罚他们。咸丰被我在耳边一阵吹风,肃顺等人“心胸狭小”、“排斥异己”,当即就气得他大发雷霆,驳回了折子并把肃顺等人指桑骂槐训了一通,弄得他们灰头土脸。这下,我跟他们的梁子可真是越结越深了,不过所谓债多了不愁,我迟早要跟他们翻脸的,倒也不是很在意。
被救下的这些官员自有奕訢出面结纳,虽然真正有本事的人少,但所谓三人成虎,人多了有些事也会好办很多。
大清于是在磕磕碰碰中走入了咸丰十年,这个揪心的年份,丝毫不顾我的忧虑和悲伤,热热闹闹向我走来。
正月里,是咸丰的寿辰,虽然国势不好,但朝廷上下还是一片欢欣鼓舞,仿佛要借着这双喜临门将延续了许多年的霉运全部扫光。皇帝的生日,照理说各国使节应该要向他表示祝贺,但他却见了洋人烦心,下旨不让他们进京,为了避免嫌隙,索性连外臣进京朝贺也一起免了。不过不管怎么说,对于自己的三十寿辰,他还是十分高兴的。
除了接受京中朝臣的祝贺之外,召集所有的皇室宗亲一起庆祝是少不了的,今年趁着皇帝高兴,晋封了惇郡王奕脤为亲王,贝子奕劻为贝勒,其余宗室之人,各有封赏。直到这时,已经被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的我,才终于想起来还有一个叶赫那拉•;蓉儿没有处理。
醇亲王奕譞是道光皇帝第七子,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平日里只是在屋中读书写字,并不过问朝政,是个颇会韬光养晦的人。
难得咸丰高兴,将几个兄弟没成亲的都叫到了身边,于是我便有了跟奕譞接触的机会。
这日我正向御书房走去,却看见他坐在湖边,手捧着一本书孜孜不倦地读着。想了想,我向他走过去。
“七爷今儿个好兴致啊!”
他抬起头来,看见是我,急忙站起身来跪拜道:“臣参见贵妃娘娘。”
我虚抬了下手,笑道:“七爷快快请起,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客套。”
他站了起来,确实侧身站在我身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我看了看他,颇有些面对着一团棉花不知如何下手的感觉,眼光游移者,落到他的书上。
“七爷在看什么书?”
“没什么,不过一些闲书,打发时间罢了。”
我看过去,却是李善兰与咸丰六年翻译完成的《几何原本》,不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七爷倒是好兴致,对这种书也有兴趣了。倒是跟你六哥有些相像。”
末世朱颜第二部家国殇第二十二章
他微微一笑道:“臣想,对洋人多一分认识,就对他们多一分了解,总归是没有错的。”
我不由为他的滴水不漏而叹服,说了几句话,竟是谁也不得罪的圆滑,难为他年纪轻轻,竟也能有这种修养。
“我看七爷如此关心国事,就应当出来为皇上效力才是。怎的这些年也不见七爷出来多拿拿主意?”
他笑了笑说:“国事有皇上和六哥在,臣比起他们来是自愧不如,哪里还敢出来献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