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在旁边听得猛咳嗽几声,见楚知州转过脸来,笑嘻嘻地摸了摸耳朵。
楚知州倒是很懂得旁人心思,拍了拍段磬的肩膀:“侯爷的吃穿用度自然同我们不能相提并论,回头先从师爷那里支一百贯,记得在侯爷面前,替本官多多美言。”
段磬居然点了点头,同意了。
沈拓等楚知州心满意足地走开了,才问道:“这回还真大方。”
“不下点本钱,如何保得住官位?”
“他拿着那寡妇的五百贯还了没有?”
段磬才想起这一茬事,敢情楚知州是借花献佛,用别人的钱替自己打点。
“以前还真觉得他为官不错,怎么最近就有点那个?”沈拓在后面追着问。
段磬才不耽搁,直接找到师爷,将一百贯取来,收进搭袋中。
“段都头,你不会真去找青衣候叙旧吧?”沈拓有些吃惊。
“不然,这一百贯如何花销?”段磬笑眯眯的说道,“回头也请你喝一顿好酒,这几天,我住你那里,你腾点地方出来。”
“你有像模像样的屋子不待,过来要同我挤?”“家里头,不方便。”段磬揉了揉鼻子,拔腿往外走。
沈拓都没有反应过来,不方便?自己家里头还有什么不方便的,难不成有人鸠占鹊巢,霸占了段都头的家,是谁,是谁有这个胆子!
☆、第十二章: 名声(二)
邢苑草草吃过饭,段磬却回来了。
她听到他拍门的声音,心,居然噗通噗通跳。
段磬应该喝过点酒,不是太多,身上有淡淡的酒气,脸上却没有丝毫醉态。
“你,你怎么回来了?”
邢苑问了一句,又想要抽自己,这是他的家,他想什么时候回来不可以!
“家里没什么菜,给你带点。”
两个荷叶包,微微油花,隔着都闻到香气。
段磬另外将一大包东西递给了她:“等我走了再看。”
邢苑哦一声,接过来,抱在胸前。
两个人都觉得别扭,一冷场,脸对脸,眼对眼的,就更手足无措。
“那我先回衙门,你记得锁门。”
邢苑见他跑得快,也不好开口留他,追着到门边,他走路的步子很健硕,腰背挺直,始终没有回头。
打开包袱一看,都是些换洗的衣物,簇新的料子,大概是在成衣铺买来的,里面还有一个小包,邢苑再打开,心里头一软,居然连水粉胭脂都给捎带回来。
难怪着,他说要等他走了再看,一个大男人,单身惯了,却跑去买这些,怕是不容易。
邢苑看着桌上的东西,忍不住就笑了,还真以为她要长住,回头要问问,是不是要给他房钱才是。
笑着笑着,鼻端一酸,她又想哭。
她将荷叶包打开,里头是一只烧鸡,还有些白切肉,她扯下鸡腿放在嘴里,越嚼越香。
这到底是怎么来的,遇上坏人的时候,都咬着牙关不松口,遇上这知心知性的好人,反而想哭了。
真是年纪大了,越发地没出息。
她将剩下的熟菜盛在碗中,放进纱橱中,又听从他的吩咐将门栓锁好,钥匙就放在枕头底下,睡起来才踏实安心。
这晚,邢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跪在坟地里。
天色一片漆黑,身周有影影绰绰的磷火飞舞。
她穿了一身大红的衣裙,双手扒在泥地里,死也不肯抬起头来,生怕只要抬头,就会见到令人心惊胆破的东西。
她已经害怕得簌簌发抖,却有人从身后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阴测测地说道:“这是你的命,没人会来救你的,等天亮了,才能放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