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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平微微挑眉,“这是自然。总不能一直困在这里。”
宦娘却柔声道:“出了外面,又离不了争斗。缺衣少食的,糟糕得很,总比不得这里,虽是虚假幻境,可是村人质朴,村子里风景秀美,安宁平静。你是个不知节制的人,身子如今又这样,我……我说不定哪日……有了身孕该怎么办?”她素来想得多,是喜欢未雨绸缪的人,徐平则是心怀目的的时候才细心谋算,平时便悠然度日,“我们可以找出路,找着了也不急着走。待在这里,你多多休养,身体还能好些。”
听到她说身孕二字,徐平有种极其陌生的感觉,那感觉令他兴奋,可这兴奋与平常那种兴奋又很是不同。侧头看着她倚在自己怀中,如若一只猫儿似的乖巧模样,徐平勾了勾她的翘鼻,心中化成了一滩水似的,温声道:“便听你的,先不急着走。若你有孕,便把孩子生下。外头不适合养育子女,这画里的桃源倒很是合适。”
宦娘听他同意也很是高兴,正欲沉沉睡去之时,却忽地听得徐平沉声开口,讲起了他童年之事。
却原来他那生父一直住在长公主的府邸里,也不知是他自愿还是长公主逼迫,总之他一直以家仆的身份待在徐平身边。徐平佩在腰间的那般分外质朴的长剑,正是他的生父赠予他的。他那生父会些剑法,尤其会舞剑,对剑道很是有些天分,可却被生平拖累。他那些剑舞,都是做小倌的时候学的,花里胡哨的,根本无法用来与人争斗。
后来他的生父死了,死在公主府里,具体为何死的却成了个谜。随着长公主和韦后去世,更是无从知晓。他后来方知自己身世,想起幼年时候,常为徐世韦的冷淡而痛苦,却不曾想到关爱自己的生父就在自己身边,当真可笑可悲。
宦娘闭着眼,凝声说道:“这徐世韦当真是个小人,长公主竟和他过得下去。”
徐平抚着她的长发,沉默半晌,说道:“确实是个小人,沽名钓誉,汲汲营营。不过他这人,一来特别能忍,娘怎样为难他,他都浅浅笑着,一副淑人君子的模样,看上去温润如玉,当真令人佩服。二来,他虽对你们母女颇为冷淡,可对我那一个妹妹两个弟弟却是百依百顺,有求必应。”
宦娘听到这里,抿了抿唇,并不作声。
徐平却忽地笑了,道:“也是报应。正因为他对那三人甚是娇惯,使得这三个人都往歪里长了。徐兰露你也见过,看上去还是个正常贵女,其实那性子比我还邪性。我那两个弟弟,一个任性蛮横,喜好男风,竟甘心给人家做兔儿爷,另一个和我娘一样,爱食五石散,成日里疯疯癫癫的,灾变之后没多久便因为没有五石散可食而自杀了。”
宦娘惊道:“那长公主都不管的吗?吸食五石散还罢了,许多贵人都如此。可是身为二品大官和长公主的嫡子,却给人家做兔儿爷,这传出去了,岂不是失了皇家的脸面?”
徐平却蓦地沉默了,随即笑笑,回头吻她一下,搂住她的腰,随即怅然道:“她也是个疯子。自我生父去后,她便什么也不在乎了似的,对徐兰露及我那两个弟弟,她都态度淡漠。她只拿我当亲生子,可惜我却没能保她平安。”
宦娘鼻间微涩,伏在他的怀里,细细听着他右胸处传来的心跳声。此刻她深深地觉得,这世间怕是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人了,爱她,怜她,知她,懂她。那她此后也会毫无保留地待他,全心全意地珍惜他,毕竟以如今的世道,能多活一日都是幸事。
徐平。徐平。她在心间默念着这个名字,竟觉得身处幻境也无妨,双目失明也无碍,没有异能也无所畏惧。她这夜睡得无比安稳,心中一点杂念也无,今生头一次这样。
☆、第63章仙人
第六十三章
这桃源里的天色一成不变,并无黑白之分。宦娘睡了个自然醒,一醒来后,便张手摸着身边,却摸了个空,心中油然生出少许慌张来。
很快,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耳畔传来了徐平低沉的声音,“别怕。我在呢。”
稍稍梳洗整理之后,徐平拉着宦娘一同出了门。转了一圈后,他二人发现,这村子里的人当真是天然淳朴,一无所知,每天就是玩乐和供奉仙人,从不做耕种、做饭、洗漱沐浴等事。不过村子里有水,徐平尝了,该是可以喝,村子里也有土,宦娘用手摸了摸,似乎也是可以开拓耕种的样子。
转了一圈后,他二人回了自己家中。徐平微微一怔,竟发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米粥和两三盘菜肴。
此后每日都是如此,时辰一到,桌子上饭菜摆好,水缸里满满的都盛好了清水。徐平与宦娘虽每日靠那“仙人”供养着,可心里都有些异样,感觉很不踏实。谁知道哪一天那仙人便会弃他们于不顾?只可惜他们始终未曾找到过离开此地的途径,耕种之事因为没有种子也不得不作罢,只能靠着仙人的“赏赐”度日。
仙人倒是待她们极好,大约半个月后,村子里出现了一男一女,即是大夫。他们医术相当之高明,什么病都能看,且不知从哪儿得来的草药,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什么珍稀草药都有。在这两人的治疗下,徐平身上的伤已然全好,体内的狼血也暂时得到了压制,然而宦娘的眼睛却是始终没什么大起色。
徐沈二人在村子里住得久了,渐渐和村人们熟络了起来,也渐渐接受了这离奇的事实——村人们有时忽然就会消失,忽然就会变成另一个人,甚至另一个动物。除此之外,村中的一切都令他们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好地方,风景秀美,民风质朴,衣食无忧。
宦娘始终没有任何从徐平处继承来异能的征兆,不过,大约在半年之后,那名唤做木兰的女大夫笑着告诉她:“你相公可算是如愿了。可喜可贺,妹子,你有身孕了。”
徐平果然大喜,拿她当宝贝似的呵护在手中,护在她左右,寸步也不离。只可惜那名男郎中无故消失了,留下的女大夫木兰似乎不会压制他体内血液的法子,所以徐平近来愈发躁动不安起来。知道宦娘有孕,不得行房,他便常常强迫宦娘用手口为他解决。
当他死死按着宦娘的后脑,喷发在她小小檀口间时,他眼睛几乎是赤红色的。宦娘被他堵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时不时犯恶心,可看在发疯了的徐平眼中,这副双颊通红,手抚心口,眉头微蹙的模样更是令他*炽热。
太喜欢了,太喜欢这样的她了。蹙着眉,吮着自己的粗硕,腹中则孕育着自己的亲生子女。
“宦妹可不能离开我。不然我一定会杀了宦妹。”他手轻轻抚着她的头顶,心中爱欲涌动,以至于生出害怕之心来。害怕她离开,害怕被她抛弃。之后又庆幸起来,她现在这般弱小,如若新生的雏鸟一般,只能蜷缩在他的怀里寻求庇佑,为他诞下子嗣,如何还能离开呢?